雍州、扶风郡、武功县。
武功水自南向北汇入渭水,著名的古战场五丈原便在此处。
赵俨一路向西前往陈仓。
半夜,在武功县与雍州刺史张既相会。
华贵的小屋中,灯火阑珊。
面容俊秀的中年男子静坐在案牍之前,摆弄笔墨。
此人便是曹魏雍州刺史张既,表字德容,冯翊郡高陵人。
寒门庶族出身的张既在大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他极为出众的才能,当然运气也还算不错。
“呵呵,年少时的刀笔小吏,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到这刺史高位,如今来治理雍凉,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就在张既感慨之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德容。”
张既闻声快步出门相迎。
“伯然?”
“你这关中护军不在长安,怎么到武功来了?”
赵俨缓缓入屋,浑身打了个哆嗦。
直到屋内的碳火烤上一阵,方才暖和了些。
雍凉的十月,不比中原,加上又是夜晚到来。
赵俨本就多病,这一路着实被冻的不轻,进屋后也连连咳嗽。
“带药了吗?”
赵俨摇头道。
“路途匆忙,不曾带。”
“德容,出大事了。”
张既困惑不解。
“发生何事?”
赵俨指向南方。
“又是汉川!”
天啊,为什么汉川的战事总是这么糟糕?
“平难将军带一千二百名关中兵前往阳平关,结果在半路上发生了营啸。”
张既手中的毛笔顿时掉落一地。
其人虽常在军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儒将。
作为刀笔小吏出身,他尤其爱笔,而且每逢遇到同僚,都会赠送家中刀笔,以示交好。
这其实,是个小心机。
你用着我的笔,上面还刻着冯翎张德容的大名。
万一哪一天上级有事儿无人可办,说不定就能想到他。
此番,他本想借着和赵俨见面的机会,也赠他一支,却没想到赵俨一开口就把他吓得不轻。
“关中兵作乱了?”
赵俨不敢隐瞒。
“你是刺史,雍州局势如何,你应知晓。”
“也不知怎地,这些兵士像是提前联系好的一样,我连续送去三批士兵,全都在半路上不走了。”
“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张既默默拾起狼毫,在屋内来回走着。
“此时,谁最想关中动荡?”
“必然是刘备啊!”
赵俨苦恼道:“如果真是刘备方面的细作,雍州可就危险了。”
“最危险的是魏公!”张既双手放在碳火上取暖,可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
“建安十九年,陇右荡平。”
“魏公欲迁徙民众以充河北,陇西、汉阳(天水)、南安三郡风闻大乱。”
“我遣使三郡,免除百姓税捐,下令各郡小吏助百姓整治屋宅,筑水碓,再三宣称,魏公并无迁徙陇右郡民之意,百姓遂安。”
“数日前,战事不顺,魏公又令我迁徙陇右……这等消息一旦传开,是压不住的。”
张既万分苦恼。
雍州是他的家乡,作为刺史,他的功绩传遍三辅,的确尽心尽力了。
可是朝廷的任务,他又不得不完成。
在乱世,做官难,做好官,更难啊。
“如之奈何……关中兵已然作乱。”
“若是陇右再出事儿,我军真的危险了。”
赵俨摇头道。
“粮草不得不运,兵员不得不派,妇人不得不夺,我能怎么办。”
“这群畜生,一离开长安,就开始闹事!”
“等我去了,定教他们好看!”
张既知晓赵俨的手段,连忙阻止道。
“不可啊!”
“你前后派兵已有万人,关中多是新征募的兵员,旧兵不多,你在半路上镇压,谁能保证他们会不会阵前作乱。”
“你强征生人妇,已是闹得人怨沸腾,到时候,乱兵不杀了你就是好的。”
“那该如何是好?”
赵俨困顿万分,若是汉中局势稍微顺利一点,关中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魏公的这群将军幕僚们都是猪吗?
两个多月的时间,连一个乞儿都拿不下?
这下刘备来了,我看你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