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两天过去。
这两天倒是一切都过得稀松平常。
任重唯一的烦恼来自马潇凌这位战斗导师。
她越来越膨胀了,总按捺不住想进场股市。
任重一直在把她往回拽,拽得很辛苦。
马潇凌的性格显然是那种一旦做出决定,就完全不管不顾的猛人。
目前任重还能用铁口神断股神的威名勉强摁住她,但总觉着怕是要不得多久,她就会悄悄背着自己入市,买上几手试水,然后开始交学费。
她已经开始缠着任重要明确荐股了。
已经跌落凡尘的任股神哪敢乱评江山,再三拒绝,只说真正的炒股高手从来就只教人方法,绝不会轻易荐股。
即便非要荐股,也绝不可能给出明确时机,顶多只会聊聊自己看好某某公司的基本面,认为这支票走势向好,我自己已经进场,你要不要跟,什么时候跟,自己定夺。
至于什么时候离场,我也没办法给你个准确日子,但我自己离场了,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炒股永远是要自己为自己负责的事,别人无权也不该替你的财富做决定。
你虽然天资纵横,但现在才刚刚入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多学学,千万别心急。
虽说炒股都得交学费,但能少交一点总是好的。
马潇凌闻言可算消停,然后又提出入股任重的“私募”。
任重再次拒绝,表示自己已经再次金盆洗手。
我最近出手太多,虽然金额不大,但总又违规入了市,我已经接到协会相关部门的警告之类的云云。
马潇凌这才彻底老实。
……
晚间十点一刻,任重把浮空摩托艇停在小镇西门外的小山包上。
夜晚的风很清凉,吹拂在外骨骼上,穿过金属缝隙,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任重双手抱腿,坐在山顶一块巨石上,凝望着远处。
五分钟后,王兆富将在那边出现。
到今天,王胖子终于搞齐活了清单里的全部商品,并即将如约送达。
见到远处地平线外两束刺破夜空的晃动明亮灯光,任重微微点头,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经过长久的努力,他距离得到打破叹息之壁的力量越来越近,几已触手可及。
他依然还记得自己刚苏醒不久,第一次惨死在猎杀者之下后,也是这般模样地坐在冷冻仓旁边。
浑身发冷,绝望、恐惧、迷惘、不解、困惑等等情绪支配了当时的他。
那时他甚至连这颗星球上到底有没有人类都不知道。
他还在担心自己如同古董电影《火星救援》里的马特戴蒙一样,孤独地活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星球上。
倒没想到,48天过去,他不但重新融入了社会,更成了一个小镇里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虽然任重其实还弱小,但如果真放下信念,他立马就能过上如同古代地主的生活,锦衣玉食,妻妾成群。
这一切都让他心底既生出时空错落感,又感慨万千。
自三天前开始,齿轮又一次开始了转动。
属于他个人的时间线,重新开始不可逆地往前流淌而去。
他终于又一次清晰地感知到了时间流逝的质感。
再也回不到那天,曾经的遗憾再不能被弥补。
任重仰头望向双月。
在源星的遮挡下,一大一小两枚双月边缘处浮现出两个程度不一的缺口,像是被顽皮的孩子一个啃了一口。
只要有月,就一定有盈缺。
古人的智慧总是值得钦佩。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苏东坡先生诚不欺我。
任重轻轻一叹,低垂下头看向旁边。
双月微光的照耀下,那里的岩土缝隙里正有一颗被洒满银霜的洁白蒲公英随风摇摆。
在以蓝色基调植物为主的源星上,洁白的植物反而很罕见,恰似地球上的蓝玫瑰。
看着这茎秆脆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蒲公英,任重脑海中却下意识回想起个画面来。
那画面来自整三十天又两小时前。
被揉碎了的少女躺在白布担架上。
那晃晃悠悠的两条细长小腿,与这蒲公英的茎秆,真像。
突然,呼啸声至,再戛然而止。
一阵劲风吹拂,沙尘飘扬。
那蒲公英被风所压,呻吟着倒伏下去。
挂在它顶端的蒲羽纷纷脱落,顺着这阵人为的劲风纷飞而起,带着种子去往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