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心压根儿没有在意他说什么,精力都用在了何采薇身上。
“天这么冷,也不围个围巾,戴个棉帽什么的,把耳朵都冻红了。”
下楼看到这一幕,她很开心,因为在她看来,只要两个孩子和好如初,沈云的成绩就能很快恢复。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条围巾。”
“哎呀,妈,你怎么那么多事。”
沈云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张素心的手,一边冲何采薇使眼色,让她赶紧走,一边说道:“今天她回家已经晚了,你这上去找到围巾再送下来又得不少时间。”
“找个围巾能用多久……”
何采薇没有让她说完,推着自行车转了个圈:“不用了张老师,再晚我妈会着急的。”
说完蹬着踏板往前冲了一段,跨上车座走了。
“这孩子……”
张素心有些担心地瞄了她的背影一眼:“要不……你骑你爸的自行车往前送送?”
“可拉倒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沈云搓搓手,撩起挡风的棉门帘,噔噔噔上楼了。
张素心多少有点懵,儿子不是说喜欢她吗?怎么一点都不心疼。
哦,是了,肯定是吸收了教训,想要改变策略追人家。
但问题是,感情太投入没了自我,最后失败的概率很大毋庸置疑,对女孩子态度很恶劣不是更没结果?
不行,我得帮帮他。
一切都是为了高考,起码在高考结束前不能让他们闹掰。
……
三分钟后,何采薇骑着自行车拐过主路,进了一条凹凸不平的辅路。
天很冷,还刮着风,呼呼地推着脸。
平时这条路上行人就少,今天几乎看不到人影,两侧的店也关了,窗户都是黑的,只剩路灯还在坚持,一团一团的光洒下来,又被她抛到身后。
突然间,一道黑影冲出来。
她吓了一跳,猛按手刹,急停的自行车差点把她甩出去。
这时她才看清那道黑影是一只猫,黑色的爪,黑色的毛,黑色的眼,似乎连光都畏它三分。
喵呜……
黑猫冲她叫了一声,扎进旁边的花池子里。
何采薇哆嗦着双手,重新蹬起自行车,辐丝溜溜地转,链条滴滴地响,人影幽幽地洒在地上。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她小声哼起了歌,想要让自己不再那么害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委屈也随同歌词一起涌出。
为什么?
妈妈一个人抚养她长大的这些年,她见过亲戚冷漠的眼,见过妈妈艰难地扛着煤气罐上楼的背影,见过相亲男一听妈妈带着孩子连连摆手的嫌弃,也见过戳妈妈脊梁骨的村妇指。
她做梦都想逃离这样的生活环境,让因为她受了许多苦的妈妈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江州是给了她们母女十几年痛苦和伤心的地方。
她不想与这座城市,甚至这座城市里的人绑定,有错吗?
路灯光与夜色纠缠的长路上,她红了眼,蓝蓝的衣袖把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
……
三天后。
中午时分。
还有不到十分钟上课,才进校园的学生显得有点行色匆匆,毕竟都是高中生了,除非真的碰到突发事件,很少像初中、小学生那样卡着上课铃进教室。
三中的图书馆不大,两间教室差不多了,东边是一排排用料扎实的书柜,各种书籍分门别类地放在大小不一的格子里。
西边是用书桌拼凑的阅读区,空间的利用率比教室要大很多,然而上座率……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高中生不像大学生,有大量课余时间可以安排,除了吃饭睡觉外基本就是看书刷题,教室的抽屉里放着各科教材,遇到难题还能和同学讨论,好学生当然不愿意到这边来看书,而那些躺平摆烂的差生,对于图书馆更是敬而远之。
沈云走过相对安静的长廊,还没进门就嗅到一股书香,老头儿常把“最是书香能醉人”这句话挂在嘴边,到了他这儿同样喜欢的紧,不过仅限新书,因此老头儿看他的眼神像是打量必须处决的异端。
按沈老师的说法,新书那不叫香,叫油墨味,十年以上的老书才配得上“书香”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