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一位翩翩公子正扶着酩酊大醉的沈北川走到了庭院前庭。晚风轻拂,烛影摇红,庭院里灯笼火光终于照清了这人的容颜,只见那人浓眉大眼国字脸盘,沐沁儿在华山上下探查过好些时日,灵虚宫里那百来个道士早已相熟,却从没有见过此人,她略一思索,便猜到此人并非华山门人,但前番听若薇说了他的义举,想来也不是坏人。
沐沁儿犹如被浇了一头凉水,心情沉到了谷底。却听那人笑道:“陆将军,沈兄醉得可不轻,且容晚辈先行将他扶回内堂醒醒酒?”
到场的都是陆千寻的老相识,众人均知沈北川战场上勇猛精明,生活中却是个酒鬼糊涂虫,见状不觉哄堂大笑起来。陆千寻气得眼冒金星,没奈何,只得摆摆手道:“有劳杜公子了。”
原来此人乃是江州富商杜嘉铭的独子杜如峰,素来与沈北川交好,夜间也是前来赴宴,结果在半路上遇见沈北川,便扶他上了自己马车将他送回府来了。
偏巧不巧,嘈杂声中,沐沁儿却听成了“有劳布公子了”,她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原来这就是那个布公子,哎!终究是我太天真。”
正黯然间,却听一旁鲜于若薇低声道:“原来是他......”
沐沁儿一愣,微笑道:“他来了你不开心吗?”
鲜若若薇不明就里,强笑道:“怎么会,我开心得紧。”言罢低下了头,却在思索“布公子”为何没有跟沈北川一起回来,难道他就此离去了?
沐沁儿却以为她在害羞,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正喧闹间,一人快步走到沐沁儿身后,躬身朝她耳语了几句。沐沁儿听罢点了点头,侧身对陆千寻道:“陆大人,小女子忽接要令,恐怕不能作陪了,还望陆大人海涵。”
陆千寻何等眼明,他早已瞥见那人小指上戴着一枚深红尾戒,知道此人是察事院玄衣卫。他哪里敢做挽留,忙起身道:“阁主哪里的话,请您自便,请您自便!”
沐沁儿转身握住鲜于若薇的手,微笑道:“妹妹,待我有空闲了,再来好好听你的故事。”
鲜于若薇眼见沐沁儿要走,心下更是难过,点头道:“姐姐,我等你。”
众人前呼后拥将沐沁儿送走,便又回庭院里觥筹交错起来。此番沐沁儿在陆府露面,是大大给陆千寻长脸了,众人想到陆千寻与朝中重臣的这等关系,对他更是吹捧有加,陆千寻一张老脸笑得都开了花,早已把那沈北川和布公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轰饮人群里,鲜于若薇却像是一个另类,她紧锁秀眉,两眼直直望着满桌珍馐,却未曾动一下著头。
却说那沈北川和希言在巷子里打闹一番,始终犟不过希言,终于恨恨地打消了去青楼的念头,二人找了家河边小酒馆,又大战了一番,白日里沈北川本就是元气大伤,第二战更是强弩之末,不多时便喝趴在了桌上。
希言微笑着静静望着沈北川,却莫名想到了与夜飞辰分手的那一日的情形。他斟了一碗茶苦笑道:“沈兄,小弟从七八岁起就被那无良的师父灌酒,这一灌就是十几年,便是勇猛如君,怕也要投杯认输哦。”
那沈北川鼾声如雷,哪里还能回话?眼见时日已经不早,希言架起沈北川便往回走。
傍晚时分,街道上人马渐已稀疏,希言走着走着,渐感四肢沉重,背上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暗道不妙,生怕那蛊毒再次发作起来,急忙摇晃沈北川道:“沈兄,不妙了,你快醒醒!”
那沈北川烂醉如泥,哪里叫唤得醒?正惶急间,却听身旁一辆马车上一人叫道:“哟,这不是沈将军吗?您这是......”
希言忙问道:“这位兄台认识沈将军?”
那人正是杜如峰,只听他笑道:“在下姓杜,与沈将军是多年旧交。”
希言闻言大喜,忙道:“在下姓布,沈将军醉得厉害,在下又有急事要办,可否劳烦杜兄……”
还不待他说完,却听杜如峰道:“布兄勿忧,在下恰好要去陆府赴宴,沈将军便交给我吧。”
希言如遇大赦,眼看几名马夫将沈北川扶进了马车,便与杜如峰作别了。
熟悉的痛感袭来,希言顿感站立不稳,更要命的是,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起来,甚至眼前景物都渐渐泛起红光,这是前几次发作都不曾有过的事。
希言心头咯噔一声:“这次恐怕真是大限将至了。”
他想起独孤问俗的话,生怕自己死前在大街上发狂伤人,一路跌跌撞撞朝无人巷口里拐去,浑浑噩噩间走了不知多久,天已渐渐黑定,身旁周遭开始闪起点点亮光,希言不知道那是灯火,还是自己的幻觉,两条腿早已没有知觉,他全凭一股毅力坚持着朝前走去,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后背那刺骨疼痛穿透肺腑直达前胸,继而扩散到整个胸腔,希言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