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郡属江南西道,北通扬子,南极彭泽,又辖寻阳、九江、庐山等大郡,四面通衢,地广人繁,虽与金陵、钱塘相比略有逊色,但也是江南西道上最为繁华鼎盛的城邑之一。
希言随沈北川一路走,一路欣赏城中热闹景致,心中忽然又想起半月前小七陪自己逛金陵城的情景,心中又是蓦地一痛。物是人非,短短十余日,他俩便阴阳两隔,世间瞬息万变,命运之卷谁能解得清楚?
沈北川见希言自从府里出来后便忧心忡忡,拍了拍他肩头,道:“布兄,你交代的事我都着人去办了,你就别再忧心了。你这般苦着一张脸,待会儿姑娘瞧见了,还道你觉着人家长的丑陋,那可就不好了!”
希言点了点头,顿时又感觉哪里不对,惊道:“甚么姑娘?”
沈北川道:“当然是酒楼里的姑娘啊!”
希言更惊道:“酒楼里还有姑娘?那、那不是青楼么?”
沈北川哈哈大笑道:“我一个粗人,酒楼青楼于我来说,都是一般!”
希言连连摆手道:“沈兄,若是喝酒,再来几个十五倒我都陪你,若是去青楼,那还是罢了!”言罢便要开溜。
沈北川一把牢牢搂住希言肩膀,贼兮兮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上了兄弟我的贼船,想要下去却是晚了!哈哈......”
“万万不可,我身受道儒先圣教诲,深知欲不可纵......”还不待他说完,沈北川早架起他一路拖行,转进一条小巷里,只听见希言惨叫,却看不见人影了。
却说沐沁儿回到江州,着手下玄衣卫记录了今日江上之事,她思虑再三,命人省去了陆千寻私自调用驻防军一事。回到驿馆收拾停当,已过了申牌时分,入冬后天黑得越来越早,此时天色已暗,沐沁儿想起晚间之约,便带了两个人前去将军府。
车驾停稳,沐沁儿方才下车,便见陆千寻一脸笑意迎了上来,接连拱手道:“沐阁主不吝玉趾光临寒舍,我陆家是蓬荜生辉啊!”
沐沁儿微微一奇,道:“我只知道陆将军用兵如神,却没料到陆将军文采竟如此不凡,见识了!”
陆千寻听罢哈哈大笑道:“沐阁主说笑了,说笑了!”言罢引府上众人参见了沐沁儿,又引一行人朝府内行去。
沐沁儿由陆千寻陪着在府里走了一段,却见陆千寻侍从不时过来向陆千寻低声禀报,沐沁儿知道他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道:“陆将军您忙您的,不介意的话,我自己在花园里逛逛。”
陆千寻面带难色道:“那如何使得?沐阁主可是府上最尊贵的客人......”
沐沁儿知道他为难,好言道:“陆将军不必客气,咱俩也不是头一回见面,您去忙吧,我就把这当成我自己家里逛。”
陆千寻听罢大喜,道:“好!好!沐阁主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沐沁儿微微一笑,示意他快去忙他自己的,陆千寻一拱手,喜滋滋地去了。
沐沁儿双手背在后背,信步走在花园碎石小道上,石道一旁是一潭不大的水池,水池里浮着的淡粉、雪白的睡莲,依稀还能看见几尾红黄小鱼戏于莲叶之间;石道另一旁是花草扶苏错落布置,虽然寒气袭人,可枝头树梢还开着一些她也叫不出名儿的小花。绕着花园便是一圈连廊回阁,也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没有过多的雕饰。
整个花园并不大,比不得自家在杭州的庭院,更无法与义父那座园林相比,却令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舒适之感。傍晚微风无声轻拂,悄悄抚动着她的面颊,她轻轻闭上双眼,细细感受那凉风里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然花香。
夜幕将临,她心里微生惆怅,寻了一张石凳,轻轻坐下,一只玉璧撑着下巴,痴痴望着水中游鱼,却见一只金色小鲤鱼在水中七弯八拐地游走,后面一尾红色小鲤鱼在它后面追啊追,却始终追不上那金色小鲤鱼。她暗暗叹息道:“原来世间不止我这一个倒霉鬼。”
便在此时,她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沐沁儿久经磨砺,练就了一个本领:光听脚步便能猜得七八分准来人是谁。此间只听那脚步声轻柔细微,像是生怕打扰到旁人,想必定是一名女子,而那脚步不疾不徐从容安定,不像那丫鬟婢女般急急慌慌,想必定是一位有身份的女子,此时陆千寻与夫人正在前厅知客,府里还有甚么有身份的女子?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头也不回道:“鲜于小姐,也是受不得外面吵闹么?”
却听鲜于若薇在身后惊道:“沐阁主这是甚么神奇本领,我还没说话便知道我是谁了!”
沐沁儿起立转身笑道:“见的人多了,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鲜于若薇在父亲和陆伯伯这里多次听到“沐阁主”的名号,这才第一次见到真人,只见对方身材不高,但婀娜妩媚身段中透着一股子挺拔英气,生得一双水剪双瞳,像是会说话一般灵动温柔,白皙脸蛋儿上一张小小樱口微带笑意,真像是个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