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潼、保该当如何攻取,曾经议出来的有两套方略,分别是一则挠痒痒的方略与另一则长远方略。
所谓挠痒痒就是慢慢打,随时动起来,动起来不停,也不需要大规模准备,有一营出一营,有一镇出一镇,一个县城一个县城,一个个山寨隘口一个个的拔点,反正不要令李国英消停下来,以求牵制川北绿旗,策应杨展的进展。
长远方略就是把保宁与潼川放一起考虑,相应的军械、补给、兵力部署都要按照收取恢复整个川北来考虑,举动起来就要西川五镇加杨璟新、赵荣贵、朱化龙、杨展齐动。
这个需要准备的时日就久了,光备粮就得两季的收成。
不论挠痒痒还是共图大举,都是得沿着金牛古道北上,自古川陕一条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得沿着这条路,慢慢地往北啃。
这需要统帅坚定的毅力、坚强的意志,充足的物资准备,还要将士齐心的能一口一口实实在在啃掉敌人的一口好牙齿。
但从整个这一个回合的战役进程复盘看来,难缠的吴三桂一直在机动走位,不见兔子不撒鹰,地势不利不打,敌我对比不利不打,这就是有能宿将用兵的老道之处: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绝不在不利的态势下展开决战。
大战役指挥,双方统帅拼的是什么,就是看谁把自己的弱点掩蔽的更好,同时让对方更早的暴露出弱点,在于己有利的态势下展开决战。
总之一句话,就是看谁犯的错误更少而已。
怎么办?这时再看敌我对比,杨展、朱化龙各自牵制了部分绿旗兵马,吴三桂主力未失,退回潼川后,恐怕仍在舔舐伤口,伺机而动,这颗棋子悬而不落,到什么时候战事都不能了结。
这一回成都空城被吴三桂识破后,再想这么诱敌,就很难了。
于路邀击?吴三桂不出。
主动寻敌?吴三桂缩在后面。
怎么办?
不打破吴三桂的主力,成都永远都不会安全。
可吴三桂怎么才能出来呢?
智取不成,只能力敌,谁也别玩花活了,都是老中医,别开偏方了,大家千年的狐狸论道,既然蒲松龄还没出世,那还玩什么聊斋啊。
于是南离与诸将还有幕僚班子相议三番后,终于定下了一个决心:
打潼川!
真打,以落城的决心打到底,吴三桂必然出兵救围!
我军五镇,三万余众,有赵荣贵、杨璟新所部配合,就这时节在潼川州的整个地域展开。
这就好比两个拳师比武,你一拳打来,被我躲过去,趁你收回拳头还未能蓄力再打出来的时刻,我一拳打你个乌眼青。
此刻正是这个时机。
然而有一件事,压在心中却不能对人言:对于拿自己的全副家底去正面硬磕关宁军,南离还是有顾虑的。
毕竟自己好不容易一手拉扯的队伍,都是乡土子弟,手把手精心培育出来的。
而且自己最为得力的部队,张翦的前义镇,不过是被平西王府汉八旗一部,加上陕甘绿旗,就给打残了,虽说有寡不敌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前提在,但这也足见关宁军的战力。
南离真的不愿拿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同袍兄弟去硬拼身经百战的那些关宁军老兵油子。
这个事南离也没有办法与任何人言说、诉苦,一切在心的压力只能暗自独自承担,大军行动在即,还不能表露出来,以免影响士气。
但他更希望能在最有利的形势下示形造势、设伏用谋,哪怕是慢一点,也要稳一点,一步步的来削弱、歼灭之,尽量把自家同袍兄弟的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南离又深知,不尽早解决吴三桂,西川永无宁日。
因为这些踌躇,他理想中的对潼川的攻击时机,应当是吴三桂在陕北腾不出手,而自己这边攻城的火炮、粮秣等军械、后勤、兵力都已准备就绪。
如今敌城坚固,援兵在侧,反而要组织起来去攻坚,怎么看都不是成熟的时机。
但是,这时与自己所要的局面又有了些优势,敌我力量对比的天平上,明军又多了两颗砝码:
赵荣贵与杨璟新。
吴三桂虽然整建制退回潼川,但也伤了大批的绿旗,所部兵马已经气沮。
而西川明军已经完全动员起来,整个成都平原已转入战时状态运行,部队也完成了集结整备,正在士气高昂之际,求战心切。
而且进入潼川一线已是山区,正是可以发挥出西川步卒优势以克制关东骑兵的理想地域所在。
将各方面因素汇集比较,南离最终还是定下了第二步的战役决心。
但是在发动第二步战役部署的空当时期,南离要先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