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薛宝钗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儿,着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腰肢微丰,但多一分则显丑,少一分又不显其韵。
如果贾琰见了,定会说原著诚不欺我,这红楼梦中微胖界的天花板,绝对非薛宝钗莫属!
薛宝钗俏面闪烁,犹豫一会才道:“妈,这样不甚好吧?咱家本投亲而来,荣府姨妈她们也没亏待了咱,咱就这么搬走,肯定会落人话柄。
再说现在只是东府出事,女儿估摸着,以贾家百余年的根基,当不至于伤及根本。”
丈夫不在,儿子又不成器,对于薛姨妈而言,女儿薛宝钗就是主心骨。
见女儿如此说,她也点点头,“那乖女你勤往荣庆堂跑着些,好生探听着消息,若是……咱家也只能……”
有些话薛姨妈终归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来。
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薛宝钗弯月眉挑了挑,幽幽点头。
想了想,薛宝钗便唤上贴身丫头莺儿,径自往贾母院去了。
贾母院。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凛冽的寒风卷过萧索的荣府,除了贾母院依旧灯火通明外,其余院落都一片漆黑。
而在宁荣街上,荣府正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的四枚大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一队锦衣持剑光武卫纵马驰至,雷鸣般的马蹄声打破了无言的宁静。
打头的一匹马上,跳下个二十来岁、身材干瘦的内监。
内监上前毫不迟疑,密集叩响了荣府正门。
……
荣府二进门内,以贾母为首,贾赦,贾政,王氏,邢氏,贾琏,贾宝玉,王熙凤……率一大群莺莺燕燕,各色家仆,诚惶诚恐跪拜在地。
“贾史氏听旨!”
“贾赦(贾政)听旨!”
“贾琏(贾宝玉)……听旨!”
内监面色冷漠,嘶哑而尖细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刺耳:“朕登基以来,唯念先祖定鼎江山,天下承平来之不易。故待光武勋贵以宽仁。
贾族先宁荣二公,为我大周砥柱肱骨之臣,功勋显赫,有大功于社稷。
然尔宁荣二府后辈子嗣,食君之禄,仰仗祖宗之福泽,却不思报效君上;跋扈乖张,枉顾天伦,横行不法,及至祸国殃民。
宁府贾珍,狂悖失德,巧取豪夺,谋财害命,无恶不作。兼勾结山匪,密谋不轨。
此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之徒,煌煌沐猴而冠,据我大周武勋爵位,朕深以为耻,亦深恨之……”
内监抑扬顿挫照本宣科,下跪荣府众人听得胆战心惊,面如土色。
皇帝用了非常严厉尖锐和深恶痛绝的措辞,这其中任何一条罪名,都够贾珍死上好几回了。
而皇帝口谕到了后头,全部变成了口语化的申斥,教训贾史氏治家无方,以至贾族中人恶贯满盈,天怒人怨。
又,贾珍侵占苦主贾琰家资折银共计三十八万两,而宁府奢侈挥霍无度,目下已入不敷出……云云。
待内监宣完扬长而去,贾母才慢慢回过神来,琢磨明白皇帝的真实意图——勒令荣府替宁府还债?
但贾母还是如释重负。
贾族虽然被皇帝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让她这张老脸羞惭无地,又要付出大把的银子,但终归还是保住了荣府的爵位和阖家平安。
混在人群中一起跪拜听旨的薛宝钗亦是长出了一口气。
听皇帝口谕,贾珍定死无疑,东府也保不住,但荣府侥幸脱难。
对薛宝钗来说,出点银子那是小事情。
薛宝钗突然察觉到相邻林黛玉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面上一热,下意识垂下头去。
……
凤藻宫。
大殿上烛火高燃,蜀王柴瑾轻轻吟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母后,此诗乍一听浅显直白,但仔细品味却意蕴悠长。
贾琰才华横溢,真乃天纵之才,孤不如也。”
严皇后优雅的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娘倒是觉得文才尚在其次,此子胸怀远大,单是这一点,确非常人能及。
你这刚回京,就在娘跟前叨叨个不停,贾琰长贾琰短的,莫非你……”
柴瑾起身肃然拱手道:“母后,若贾琰春闱高中点了翰林,孤想恳求父皇,以贾琰为伴读学士。”
严皇后妩媚的脸上笑容渐渐敛去。
她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落在柴瑾身上,轻道:“瑾儿,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