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时间长,一连就是几天,只要腹有文墨,这些时间写完卷子绝对是绰绰有余。
但对于考生来说,这么长的时间,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待在一个公共厕所般的隔间里,面对着一块木头板子,刚开始还好说,好歹还能写文章,也算是有件事儿干,到了后面,夏源除了发呆就是睡觉。
这天清晨,督考的官员开始四处巡场,而见到这些官员,整个贡院里的气氛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这种情况不难理解,因为这些官员一来,就说明乡试要结束了,神经紧绷了好几天,也无聊了好几天,换谁都受不了,好不容易看到了结束的讯号,自然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夏源这会儿刚刚睡醒,从板子上坐起来,照例开始发呆。
毫不夸张的讲,经过几天的无聊折磨,他现在连发呆都有了经验,能瞬间进入那种无物忘我之境。
这一次也不例外,刚开始发呆他就进入状态,思绪很快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凑巧那帮巡视的官员来到他这边的考棚,一眼就看到里头坐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见到自己等人来了甚至一点神情波动都没有。
不禁暗暗点头,小小年纪就来参加乡试,足可见是個有天赋的,而且还不骄不躁,是个稳重的好苗子。
直到天色大亮,几声清脆的梆子声终于响起来,所有人都如蒙大赦,又过了片刻,一群官员开始挨个考棚的收考卷。
然后所有考生开始列队走出贡院。
夏源提着考篮跟这帮人一起出去,看到外面的阳光,恍然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上辈子也有过,通常是在网吧通宵打了一夜的游戏,早上出门之后。
让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站在贡院门口,夏源用手挡着阳光开始左右环顾,他的考棚背阴,连续几天都不知道阳光是个啥,现在被阳光晒着还有点不太习惯。
很快,他就找到了夏儒的身影,夏儒明显比他出来的要早,这会儿正表情木然的站在那边的树下。
夏源走过去一看,何止是表情木然啊,眼睛里都满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的不行。
“叔父,你咋这么憔悴,没睡觉吗?”
“....”
夏儒就像是宕机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机械般的扭过头来,接着愣愣的看着夏源,停顿片刻,整个人终于鲜活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夏源的袖子,面露急切,“源哥儿,你是如何破的题?”
“就,就是礼以行之,贵乎知礼之行,.......义以宜之,合乎知义之宜,吾是以知其而明义也,是故非义莫为。”
这会儿的夏儒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睁着双血红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人似的。
夏源没敢犹豫,赶紧把自己破题的两段话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你是这般破的题,你是这般...”夏儒喃喃念叨,忽的又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头发本就凌乱,这么一抓更是乱糟糟的。
“是了,是了,应当就是出自孟子,一定是出自孟子,哈哈哈...”
说着,他又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夏源站在旁边不由缩缩脖子,他觉得夏儒好像也疯了。
诶,为什么我要说也?
见夏儒笑个没完,夏源犹豫一下,还是出声问道:“那个,叔父,你怎么...呃,你是没想到破题之法,还是文章没有写完?”
“没写完?”
此言一出,夏儒猛地转过头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老大,“你说我没写完?!”
“不不不,我没说,不是我说的。”
夏源后退两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这特么古代科举果然是封建余毒,害人不浅。
愣是给人整的跟疯子似的。
明明进去之前还好好的。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夏儒忽然平静下来,“你知道叔父作了几篇文章么?
话音未落,他就将手掌张开,比了个五,“我写了五篇,整整五篇!”
夏源呆了呆,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心里憋着好奇想问问原因,可又不敢问,生怕这家伙又忽的炸毛。
半晌,他才干巴巴的憋出一句,“叔父,你写的好多啊。”
“多?呵..”
夏儒呵的一笑,“要不是只有五张纸,我还能再写几篇。”
夏源很想问问你是不是写八股上瘾,但还是没敢问,好在接下来夏儒就说了原由。
原因自然是这个题目出的太邪性,再结合考场惯例,让人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出自孟子。
要知道,四书中除了仁之外,就是礼占的篇幅多,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