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间,陈青兕搬离了江南道邸,住进了宣阳坊的陈邸。
萧妙宸很有主母手段,陈邸修缮,比陈青兕预料的更好。
最关键的卧室、书房、厅堂都是先一步整理好的,只剩下庭院、池塘等地,并不影响入住。
萧妙宸还特地寻了万年县县令,通过介绍,雇佣了两名家世清白的丫鬟跟仆役,维持宅邸的杂物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很快陈邸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当朝中书令来济。
“来相公!”
陈青兕作揖相迎,对于来济的到来,并不意外。自己将他捞了出来,若无任何表示,不通半点人情世故,也当不上这个宰相。
宰相统领百官,只有能力可不够。
面对来济的热情回礼,陈青兕将来济请入厅堂。
两人宾主入座。
来济就道明了来意:“此番前来,一为祝贺小友乔迁之喜,二是谢小友营救之恩。若非小友仗义出言,老夫只怕逃不过此难。”
来济早有跟李义府掀桌子的打算,只是想不到李义府竟强行告他谋反,将他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韩瑗、褚遂良联系在一起。
这种毫无实据,如疯狗一样的攀咬,对付来济这种方正直臣最是有效。
面对子虚乌有的诬告,来济拿不出证据证明不了自己不是韩瑗、褚遂良一伙的,就如对方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来济谋反一样,最终一切全凭李治的裁决。
皇帝的权威也因此而起。
来济最开始以为李治会作出公正的判决,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况愈发危机。
来济终于明白,自己在李治这位天子心中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便在听天由命的时候,柳暗花明。
自己这些年培植的党羽,想尽办法都办不成的事情,让陈青兕这个进京不过月余的国子监监正办到了。
感激、唏嘘,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陈青兕听出了来济话语中有着几分沮丧,说道:“此番是李义府过于阴狠,胡乱攀咬。相公乃正直君子,方才落于下风。这种攀咬,可一不可二。堂堂正正对之,就凭李义府如何是来相公的对手。”
他嘴里说的好听,心中却不看好来济。
来济的性子过于方正,宁折不弯,还有手段,在朝堂上有一群跟随他的亲信。
如果来济遇到的是李世民这样的皇帝,他可以过得很滋润。
李世民的胸襟在整个华夏皇帝都是数一数二的,可现在的皇帝是李治。
身为过来人,陈青兕最有发言权。
李治确实不差,是一位被低估很多的皇帝。
可这也看跟谁相比,在华夏近乎五百位皇帝中,李治足以名列前茅,当得上明君贤主的称呼。但真将他与自己的父亲李世民比,那有一说一,还不够资格。
来济的性子,早晚还会触怒李治,被贬只是时间问题。
真到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来济。
不过那时候,陈青兕相信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实力,不需要来济的庇佑。指不定还能吸纳他的党羽……
陈青兕一不小心将心里话想出来了,忙端正神色。
来济却给触动了神经,更带着几分沮丧,说道:“不说这些,老夫年未半百,位极人臣,此身已足。未来之事,顺其自然。”
在来济的心中李治是一位不亚于李世民的明君贤主,而他自身是房玄龄、魏征这样的名臣。君臣之间将会续写李世民、魏征这般千古佳话,一并名垂千古。
之所以会出现李义府这种佞臣,只是因为年纪轻,迫切的想要除去长孙无忌专权。
经过此事,却是梦醒了。
此次劫难对于来济的打击并非看上去输李义府一筹,而是信念的崩塌。
陈青兕听着口气,也知来济因为此事,对于李治有了新的认识,转移了话题。
来济也打起精神,道:“小友为老夫说情,再一次得罪了李猫。此人懂得察言观色,现今小友深得陛下器重,短时间内他不敢奈何小友。只是长安不比别地,随时都有变故发生。多一位朋友,就多一份机遇少一分危险。老夫在长安有些人脉,可以为小友引荐。”
陈青兕最缺的就是这个,也是他选择救来济的缘由。
只有来济能够在短时间内弥补他最大的弱点。
“谢来相公!”
陈青兕很爽快的接受了。
来济见陈青兕答应的如此利索,带着沮丧的神情恢复了些许精神。
经过此事,他不再奢望跟李治来一段君臣佳话。但身为国相,该干的事情还得干。怕那最后下场真如韩瑗、褚遂良一般,至少能无愧于心。
力所能及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