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格拉斯还在以价值谋算弥列剩下的一切,用听话与否衡量人的自主性的时候,下城区的烈火遇上了陈旧的薪柴,一旦燃起便再也无法收拾。
周烨吐的稀里哗啦,生理不适带来的冲击感在儿童节目一般的春游之后被塞入眼眶所带来的对比感,不公甚至是荒谬都在变成一团浆糊之中的脑海里盘旋,但最终什么都得不到,图留下一片空白。
李剑白的脸色同样青白,显然被眼前的场面也刺激的不清,但是在此刻他明白,他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做足表面功夫坚挺着,否则在这个狂热的狩猎漩涡中谁都讨不了好。
蠢人与发狂的疯人比起来,较之更为可怕的一定是发疯的蠢人。
“你们做得很好。”他忍着胃底泛上来的反胃感,勉强作出一副一切都在掌握的样子,在脑子里学着教皇老登的样子,摊开手道,“神会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切罪过都会被赎清……”
“感,感谢您的,仁慈!”
“那,我的孩子,你想要什么?”他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神承诺的,必将得到奉还。”
嘴里已经组织不出来什么真正准确的词汇了,好在这些早已发疯的蠢货脑子里也没什么知识,分辨不出来语句的真正含义,也没空纠结他神叨叨的格式和正儿八经的教皇比起来是否正确。
“我,我要钱,我要当人上人,我,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里了!
“您,您们说过的,只要我虔诚,我杀死这些人,我就可以通往上城区,我就可以摆脱他们,摆脱这一切!”
熟悉的话术,好像曾经的露玛丽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被希耶尔杀死的,好像莉葡西卡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村民围堵……
似乎一切从一开始都没有变过……
他尝试问更多一些,但最终对面只会反复在嘴里捯饬更大的欲望,端来更多的尸体,试图用这种富有地狱色彩的货币来换取更光辉的未来。
从这些早已陷入狂潮的人嘴里套不出来任何东西,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剑白的脑子里早已组织不出有效的讯息,他只能白着脸让对面把尸体拖远点,最终扶着胃早已空掉的周烨找到某个角落,以血骨火作为背景,也跟着吐了出来。
周烨同样青着脸,除了拍着同伴的后背,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在彗星降临的世界见过人们真正癫狂的样子,在这个任务世界内也被完美支开,避免了最惨烈最血腥日子的少年们不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在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里,弥列下城区就变成了席卷一切的痛苦战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开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关闭的绞肉机。
“露泽,对……”
李剑白最终也再也吐不出来更多的东西,勉强抬起早已面无人色的脸,干咳了几声,“找露泽。”
找到那个打开一切的钥匙,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盒。
那个带来问题的开始,也是命中注定所有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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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泥泞的血与火中,如同命运一般,却与爱情优雅乃至于艺术风马牛不相及的相遇在露泽与希耶尔之间发生了。
这似乎也具有一定的必然性,毕竟在最终的异端狩猎之中,倘若他们想活,就必定在狭小的路径之中奔逃。
就必定会远离那最疯狂,最炽热,也最血腥的地方。
在相似路径交叉之下,只要他们都活着,最终必定会在某条小径之中相遇。
当然,露泽并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去与希耶尔在这种时候讨论概率学的问题,也没有能力去阐述他们在此相遇是命运的抉择,是必然,是心有灵犀。
“为什么?”
她只想问这一个问题。
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最终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什么人们必须互相残害?
她什么都不明白,最开始她只想得知为什么,而最后她能问出来的也只有为什么。
然而希耶尔伤得太重了,以至于他都失去了精力与辨别问题的能力,作为最明显的头目,最富有价值,最便捷的阶梯,身着与下城区不符白袍的他显然是众矢之的的那个目标。
就算他再狡黠,再敏捷,在缺乏食物,水源以及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之中,他注定无法成为能够全身而退的那个幸运儿。
失血,发炎,创口撕裂的疼痛几乎贯穿了他躯体的每一处能感知到的神经。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浅蓝色的发丝依然澄澈得如同天空,白皙的肌肤上依然绽放着纯净的花朵,仿佛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也从未被血污玷污过。
他看着露泽的神色带着茫然,痛苦,却根本听不懂她的嘴里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那曾经吐出无数知识,无数道理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根本回答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
他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
他不知道对于眼前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