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承成是何等人物?
就凭他的地位,手中的权势,宋简还没见过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出言不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却有一个人,敢如此不客气的当面评价他“是个傻子”。
更让她惊讶的是,尉迟承成竟然也没有生气。
按理来说,重云不过是一个道观的观主,凭宋江城修建地道选中他的道观作为端点来看,他或许是宋江城的心腹,但再怎么样,地位也不可能比随侍在宋江城左右,位极人臣的尉迟承成更高。但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害怕尉迟承成,尉迟承成似乎也不准备和重云计较什么。
……有故事!
一定有故事!
宋简下意识便觉得有故事可以深挖,但现在她和他们的交集还不够深入,贸然打听可能会引起反感主要是可能会引起重云的反感。也许等会儿回去能找到机会,问问尉迟承成,他没准愿意告诉她。
而从城中的皇宫地道走到城郊的道观,此刻又回到城中,宋简一开始还是有些期待的,可很快,她就震惊的发现,按理来说应当是最为繁华的都城,居民看起来也大多面黄肌瘦,衣服上补丁重重。还有不少看起来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骨瘦如柴,衣不蔽体,宛若破旧的麻布袋子一般,死气沉沉的坠在街头巷尾。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重云也望了过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近日来,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他是在对尉迟承成说话,可宋简却觉得,他是在故意挑起话头,向她解释介绍眼前的情形。
她毕竟是女帝,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是丞相也必须承认的大义所在,管理人民,是她的职责,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她的义务,尽管如今她年少无知,又大权旁落,可能知道民间疾苦,总比“何不食肉糜”要好,但能听懂多少,便只能全靠她自己的天资悟性了重云甚至并没抱多少希望,他只是觉得自己该告诉她,但她能听进去多少,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尉迟承成没察觉到他的想法,这位重臣并不大关心旁人的死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重云又道:“前些年大旱蝗灾,民间元气大伤,尚未恢复,近些年又闹起了洪水,粮食年年歉收,不少人只得放弃家中土地,携妻带子流离失所。逃难进京的,落草为寇的,比比皆是。”
宋简忍不住道:“那丞相没有安置他们吗?”
“他?”重云的声音很冷,冷的几乎不像是宋江城的属下,而像是他的仇人一般,“身为丞相,心中只有个人利益,国家危难,却坐视不理,叫人不齿。他的两个儿子倒是自发的筹集善款,施粥送衣,也算是为他这个当爹的积德了。”
他说的如此不客气,让宋简忍不住吓了一跳。她去看尉迟承成的反应,心想,方才重云对他出言不逊,他可以不理,但现在对宋江城呢?
结果尉迟承成只是看了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简对于重云的身份,顿时更惊异了一个有着如此特权的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道观观主。
而提到了宋江城的两个儿子,宋简倒没怎么在意。以丞相的年纪身份,有妻有子才是正常,不过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他是有两个儿子。重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两个儿子倒是什么都好,唯一不好,就是是他的儿子。”
结果尉迟承成本想带着宋简出来转转散散心,可看到外城那一片的惨淡民生,宋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越靠近内城,发现达官贵人们的居所越来越豪奢华丽之后。
这天差地别的贫富差距……
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给宋崇凛搭建好的舞台,只等他振臂一呼,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改换乾坤。
就这样,尉迟承成和重云带着宋简慢慢地从日落走到了月明。她年纪尚小,很快便支撑不住的开始眼皮打架,等到她再次苏醒,就已经回到了宫内的龙床之上,也不知道尉迟承成是如何将她送回来的,而在枕头底下,宋简发现了一枚哨子。
想到尉迟承成曾说,在云天观内守着地道出入口的人只听哨声开门,她便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想,尉迟承成这是,给了她可以随时偷溜出宫的权力?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这哨子看似给了她自由出入宫廷,不再被困居其中的权力,但仔细一想,她总需要别人给她开门,那么她什么时候出去,出去了几次,出去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不是尽在掌握?
除非她下次出去就不回来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不过,能有这种程度的自由,已经够了。若是希求太多,未免有些太不知足。
宋简珍而重之的收起了那枚哨子,决心好好利用。
她继续抄录起了三字经,这期间尉迟承成一直没有出现,她本想打听关于重云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机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