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弼万钱买字的事很快在京城圈子中传扬开来,陈有鸟的名字开始为人所知。
民间常言:人怕出名猪怕壮,但对于文坛士子来说,名望是他们渴望追求的东西,可作为晋身升官之道,还能当做护身符来用,故而有“养望”的说法。
紫宁府消息灵通,老嬷嬷立马跑到胡子宁面前打起小报告,颇有不平之意。
自家公子对陈有鸟那么好,送去的贺礼不知能换多少锦绣文章了,陈有鸟倒好,写出诗词墨宝后,居然贱卖给了别人。
这算什么事?
蕴含文气的墨宝是抢手货,不少名门望族,以及王府宫里都在大肆收购,导致常常有价无市。一些权贵门第,干脆养着一群文人,专门用来写东西的。
不过这种做法收效甚微,难以写出有价值的笔墨来,表明圈养的方式根本行不通。
还得在市面上选购,或者找文学大家定制。
为了给胡子宁治疗神魂之伤,老嬷嬷们殚思极虑,想尽各种办法。
胡子宁慵懒地躺在胡床上:“施不望报,有心意即可,我不会看错陈学长的。”
老嬷嬷不以为然:“天下间的人,哪有不狡诈险恶的?”见胡子宁神色不愉,语气一转:“我并非说陈相公忘恩负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眼看殿试放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外放为官了,到时忙忙碌碌,怎么写东西?”
胡子宁忽然来了精神:“你说他能考中多少名?”
“依老奴看,他排在二甲应该没问题。其实最好掉到三甲去,王朝如今人浮于事,同进士难以递补为官,正好赋闲在家,悲春伤秋的,能写出好诗文来。”
老嬷嬷很有算计地道。
胡子宁说:“为何不能进一甲?考个状元当当那才春风得意。而且一甲三人俱会被授予翰林,能够留在京中。”
老嬷嬷回答:“状元哪有那么容易考的?以陈相公的年纪,难。”
胡子宁冷笑道:“考试看的是文章见识,又不是看年纪,排资论辈。”
老嬷嬷一本正经地说:“王朝考试,讲究的东西多着呢,人情练达,还得写对主考官的口味。”
“要不我与你打个赌?我赌学长能中一甲。”
老嬷嬷:“……”
她猛地发现自己或许是太闲了,这种事有甚争论,甚至打赌的价值?不管陈有鸟考中多少名,一甲还是三甲,都是闲事而已。
当即道:“公子,我有事忙,告退了。”
转身便走,身后传来胡子宁“嘻嘻”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打赌赢了似的。
……
从考完殿试到放榜,中间相隔的时间要比会试那些短得多,三天而已。
对于各位考子而言,放榜可不是闲事,而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是日,要沐浴更衣,焚香敬礼,神态肃穆。
由于殿试不落榜,考子们少了几分忐忑,也不会急着守在张榜处,派遣随从小厮去看便好了。自己则留在住宿处,等待传讯的快马报喜。
这样,才能彰显出气度来。
本次殿试放榜,负责看榜的不再是老覃,而换成了郭远明主仆,郭远明主动揽了该事务,表现得比正主陈有鸟还要紧张得多。大清早起来,洗漱干净,一个劲催促小厮阿福。
阿福忍不住道:“公子,你急什么?”
郭远明叱喝道:“你懂什么?我现在寄身为幕僚,圣人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做点事,有何颜面跟随左右?”
这是明面上的讲法,暗地里,他也是真希望陈有鸟能高中一甲,二甲也可接受,但千万不要掉到三甲去。
三甲同进士,一个“同”字,那出身待遇就差远了,没有人脉关系的话,甚至无法补缺上任,只能在家闲置候补。即使去当官,也坐不到好的位置上。
要是幕主坐了冷板凳,幕僚能好到哪去?说不定被嫌弃,一句话便开除了。
在郭远明心目中,自己的前途已经和陈有鸟紧密绑在了一起,休戚相关。
在去看榜的路上,阿福忍不住问:“公子,你说陈相公能考中多少名?”
郭远明摸了摸下巴:“结合他举子试和会试的名次,估计能考进前一百。”
阿福惊叹出声:“那放榜后,岂不就可以走马上任了,能当个什么官?”
郭远明笑道:“没那么快,依照程序,放榜后是戴花游街,参加琼林宴等。另外,新晋的进士们都可以衣锦还乡,足有大半年的假期,最后才启程赴任。”
说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之意,为什么自己在会试没考好,以至于落榜了呢?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悔不当初啊……
阿福又问:“那样的话,咱们都要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