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立春,凌水两岸最窄的月染渡口。
天刚刚破晓,破冰的凌水水面上跳跃的星星渐渐泛起金光。
北凌岸边,三千骑兵身着金甲,静静齐待,唯有兜鍪顶上象征北凌皇家的紫色盔缨及忍冬花番旗随风轻盈而动。
灵山三试推演而来的吉时已到,北凌十三架象牙礼乐号角同时吹起,响彻云霄。
而后,赫和岸边锣鼓喧天,十六艘送嫁画舫声势赫赫横渡而来。
船嵴红色绸缎随风而起,凤衔灵芝仙草的飞檐翘角,麒麟送子的船头,鱼雁传书的船尾,玉兰争艳、祥云初月的凋花梁柱穿过如烟的雾霭,渐渐印入眼帘。
马背上的凌不惑,身着紫袡玄色暗绣桂枝金龙的婚服,身披紫貂皮裘,束冠横插一枚龙衔日月金笄,嘴角一勾,紧勒缰绳的双手终于放松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主婚船侧边缓缓靠岸,顾帆与束渊作为送嫁亲使并肩走出船舱,绕至护栏中间。
与此同时,码头上七十九名漕帮壮汉腰系红绸,齐心协力将一架特制的舢板推至船舷。
伴随隼铆制动得卡察声,舢板一头与船舷链接完毕,而后一架描金八轮婚轿底托被链接至另外一头。
迎嫁驭车夫将五匹身批特制金色轻便马铠的健硕黑马套至车头,那骏马额头、尾巴、鬃毛、还用紫色香粉熏染作为装饰,皮毛油光乌亮,一看便知名贵。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居高临下的束渊和顾帆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同时拧动身前栏杆顶端凋刻如生的莲花柱头。
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木头机械齿轮的声响,主船舱靠岸西侧的八角亭台开始慢慢脱离,形成一个独立的轿与。
那轿与下端有十六个齿轮状的轮轴,码头上四十名船工轮番用十六根长木桩卡住轮轴中心,用以推动轮轴转动。
轿与顶端八个翘角上悬挂的錾刻太阳神鸟、忍冬花金色铃铛随着轮轴的运作而清脆悦耳,没有费多大力气,轿与便在船工的推动下,顺着舢板向下缓缓滑动,直至与马车底托合二为一。
束源和顾帆两人见准备就绪,即飞身立于车与两侧,再双双扣动车与两侧如意形制的开关,如此,原本四面凋刻连理枝的轿与窗灵各自向四周延伸扩张,形成四个通透的大窗。
就在刹那间,左右大窗顶端千里江山紫色绣金缂丝帷裳卷帘以及前后象征北凌皇室的紫色秀金纱幔瞬间垂落,与北凌迎亲队伍装饰此呼彼应。
在车与帷裳卷帘变换的一秒之间,凌不惑瞥见了车厢内端坐身着紫衣金袡、头戴赤金东珠凤冠,妆色端秀动人的新娘,心随之一振,这一天他期盼的实在是太久太久。
他与束渊、顾帆点头示意后,两人齐齐跨上马背,笙乐响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云京都城驶去。
通往云京的官道两侧挤满了百姓,他们争前恐后的探头观望,想要一睹这获老凌王首肯的逾越礼制的太子迎亲婚典。
“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这发冠压的我脖子都要断掉了。”顾予初默默的都囔道。
这繁复的仪式和流程让她身心俱疲,可她不得不全力配合,不然就辜负了汪智艮等一应臣子半年来的十二分心意。
先是这特请三行书院离门师长特制打造可分离式的嫁船车与,是千余名木匠精心凋刻足足赶工半年才得以完成。
还有那十五船精挑细选的奇珍异宝、珠宝首饰、兵器农械以及丝绸绣品、桑蚕谷种等全品嫁妆,以及一百名能干的侍女及三十名武艺高强的守卫。
这些,无一不是为她的出嫁做足了门面。
迎亲队伍经过大半日的路程,终于驶至云京,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前来围观,有登高望远,有夹道围观,热闹非凡。
“先有靖川王亲自迎亲也就算了,太子殿下居然也是如此,这两位新娘子地位着实非凡啊。”
“呵,两位新娘子一个名将之后,一个藩国之主,都是沙场以一敌百的女将军,可是了得!”
“更绝的是,原本太子妃后来成了靖川王妃,而靖川王妃最终又成了太子妃,左不离反正就是嫁给他们兄弟俩。”
人群里议论纷纷,凭说着这两段云京佳话。
傍晚时分,晚霞笼罩着整个迎亲队伍,抵达熠熠生辉的紫延宫,在泰来殿广场一百五十九阶台阶下前拜祭先祖后,就是中阳殿内繁复的婚典仪式。
琉璃剑射,喜气盈盈。
但就是这样欢腾的氛围,却因一份突如其来的大礼静默起来。
东启使节端举一黄色绢丝卷轴,请命呈送明帝启帧为赫和十一公主准备的嫁妆。
凌不惑站在主殿的台阶之上,沉默了两秒,而后点头示意一旁的典仪官唱达。
“东启划幽州东北宁远镇起至凌水方三百里的隐夕山、了尘湖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