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珠在屋里待了一天。
窗外的天空从一片的漆黑渐渐亮起来,从海天相接的远方一线慢慢铺开明黄瑰丽的霞光,最后变成整片天幕昭昭的明亮。
白珠珠坐在床上,一直看着窗外。
早晨陆知州敲门,叫她去吃早餐,她说不饿,想再睡会儿;中午裴周过来,叫她去一家很有名的酒楼吃饭,去外面走一走,她说她已经吃辟谷丹了,也不想出去,只想自己安静安静。
她知道他们很担心她,但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件事
她的脑子已经被另一桩事填满。
白珠珠望着窗外,望着天空从明亮灿烂的白日又渐渐昏暗,金乌西坠,昏黄的余辉洒满窗台。
她叩着手指,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轻微地发颤。
白珠珠觉得自己好像陷进泥水里,黑色的泥水铺天盖地往自己鼻孔嘴巴里涌,她拼命挣扎,不想再吞咽那黑色污泥了,她想逃出去——可是她一低头,却看见自己脚下,数不清数不清的人像婴儿蜷缩怀抱着自己,在更深的泥沼里无知无觉沉沦。
她感觉到恐惧,那种面对未知的不可抗拒的庞大存在的恐惧;像一场大梦被惊醒,骤然醒来孤身直面残酷真实的滋味,那一瞬间彻骨的寒冷,哪怕过了一天,只要她稍微想一想,仍然让她牙关止不住地打颤。
她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跑出去,立刻跑到慈舵,去告诉熙舵主,那个人出现了!他回来了,他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的妄言,让慈舵抓住他,怎么审讯也好、杀了他也好,反正要处置他。
她只是珫州小小白家的一个女儿,这件事该由珫州州主、由三山九门的掌门长老、由那些她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处置,这远远不该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她应该立刻交给更有资格的人。
“白姑娘,你可以视我今日所言的一切为笑话,当然,也可以去寻你认为更有权柄为你做主之人,将我的话全数如实以告。”
青年的语调柔和,带着笑意:“我不会阻拦你,亦不会伤害你,白姑娘,我给你抉择的权利,只是,我不保证任何知道的人,会发生什么,你当想好,毕竟……”
“一步迈错,满盘皆输。”
她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思考,只知道死死瞪大眼睛瞪着他。
可他仍然在笑,笑得比东海的雾色还美,眼神温和,像望着一个稚嫩无知的孩子。
他负起手,视她为无物,反而仰起头,遥望着天空的彩霞,望了好半响,轻叹了一声:“这霞光真美啊。”
“光明越来越长了。”他又莫名其妙说:“明天的霞光,约莫会更美吧。”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偏过头来,笑着对她说:“白姑娘,我言尽于此,明日这个时候,我仍会在这里,你可以叫许多人过来,也可以只一个人过来。”
“白姑娘,苍天会看见你的答案。”
白珠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答案。
她盯着窗外,眼见着霞光灿烂,久久不散。
今日的晚霞似乎格外漫长,直到现在记都没有消散。
晚霞没有散,但流走的时间不会骗人,白珠珠转头看着床头的沙漏滴得只剩薄薄一层,咬着牙,终于站起来,挪着脚步到门边,推开门,慢慢往外走。
楼梯上出乎意料很多人,沿着围栏说话,白珠珠顺着往下望,望见一楼大堂也聚着许多人,或坐或站,有人兴奋喊叫着什么,震起一片喧哗的声浪。
裴周和陆知州正坐在大堂说话,陆知州望楼梯那边一偏头,瞬间惊喜:“珠珠下来了!”
裴周下意识看过去,看见白珠珠,立刻站起来:“珠珠。”
“快过来过来,珠珠啊,是不是饿了?”
陆知州把白珠珠拉过来,赶紧向小二招手:“有什么热菜快给我们桌都上——”
“不用了二哥,我不饿。”
白珠珠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兴奋喊叫的人群:“大家在说什么?”
陆知州闻言,指向天空,声音也变得轻快:“你不觉得今天外面的霞光很久吗?都已经这个时辰,仍然挂在天边。”
“天云霞光,这是祥兆。”
裴周补充:“有百晓堂的谍客传出消息,剑阁的江剑主化神似乎要成功了。”
“江……江剑主?”白珠珠呆了呆,慢慢睁大眼睛:“化神成功了?”
她赶紧追问:“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剑阁不是封山,江剑主化神,三山九门全部跟着封锁门派,各宗长老都聚在剑阁外,都快一年了,一直什么消息都没有。”陆知州兴奋道:“但今天,就上午,灵苑、音斋、雷堂几个山门突然广昭天下,召门下弟子回宗,到现在消息都传遍了!”
白珠珠明白了。
之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