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我警告你,要是敢把你侄子带回来,就别怪我跟你翻脸……。”
嘟嘟!
电话被老婆挂断了,口气生硬。
老李叹了口气,上个月老家的大哥打电话,想把儿子送到松江一中读高三,托老李帮忙照顾。
媳妇马文静知道后,当场翻脸。扬言侄子要是敢来,她就敢带着女儿回娘家。
咋办?
没办法!
哪怕是已经给侄子偷偷办理了入学手续,和女儿同校同班。
也不敢告诉媳妇,怕引起家庭战争。
尽管,二人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老李叹了口气,把宝马5系开进了中海公馆的地下停车场,倒车入库,挂空挡,给自己点了根烟。
呼出一口浊气,轻轻按下音乐播放,一首毛不易的《像我这样的人》从哈曼卡顿音响中飘了出来。
声音浑厚,悠远,且富有深意。
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寻找的人,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你还见过多少人……
人到中年,仿佛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昔日的同学要么早已在纳斯达克敲钟,要么在股市上大展拳脚,要么成了房爷,身价过亿的比比皆是。
最不济的也在老家做了公务员,当上了处长。
只有老李在医院为了职称披荆斩棘,想着在干几年也许就能把主任熬走,自己顶他的岗,做医院的外科主任。
一把刀,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个小时前,老主任确实下来了。
但新主任却不是老李,而是一个有留学经验的华裔,三十岁,年轻的吓人。
老李把座椅放倒,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眯着眼,抽着烟。
每天下班,他都会在静谧的车上待上几分钟,听听音乐抽抽烟,在微信里和同学吐槽一会,休息片刻。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自由时间。
至于平时?
老李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人力车夫,拉着父母老婆孩子不说,还要带着各路亲戚。
领导同事不断使绊子,哪怕被绊倒,老李也要赶紧爬起来,拼了命的往前跑。
为啥?
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掉下去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也只有在车里的这几分钟,老李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的像个人。
丝毫不用去考虑房贷、车贷和女儿的早恋问题,更不用考虑患者、手术和医院那点破事。
至于和老婆马文静的关系,恐怕等女儿高考结束,差不多就要离婚吧。
电话响了起来,是侄子打来的。告诉老李下午7点的火车,高铁站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开门下车,熄火锁车,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老李进了电梯。
打开房门,家里没人。老李洗手做饭,看着镜子中日渐衰老的自己,情绪低落,绝望。
昔日的篮球健将已经快秃顶了,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更是没有半点精神。熬夜手术,熬夜上班,帅气的小伙早就成了老师傅。
出了洗手间准备做饭,女儿回来了。
老李笑脸相迎,问女儿想吃什么。女儿却眉头一皱,垫脚左右看了几句。发现没有陌生人,松了口气。
然后瞪了老李一眼,一声没坑,拿书包进屋了。
老李脸一暗,女儿已经不是昔日两三岁时听话可爱的模样了。十七八岁的叛逆期,见老李就如同见了敌人。
再过一会,媳妇回来了。把钥匙往门口一扔,不帮忙做饭,而是一脸严肃,问老李到底想怎么办。
“先吃饭,回头再说。”老李眉头一皱,他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吵架。
但马文静却不依不饶:“老李我告诉你,这事没商量。”
老李也急了:“大哥对我有恩,养着爸妈不说,当年也是他放弃读书的机会,让我上学。他儿子的事,我于情于理都得帮。”
“咱家帮他们的还不够么。老家的房子是你掏钱买的吧,父母的保险你给上的,逢年过节哪次少给钱了?再大的恩也还的差不多了吧!再说,那是你侄子,又不是我侄子。来了也没地方住,萱萱十八岁了,跟他住在一个房子里也不方便。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李心一沉,媳妇的态度太强硬了。他抱着在争取一下的想法,试探性的说道:“他住校,是住校,就周末的时候回来,再说就半个学期。”
“半天都不行!我不想和什么莫名其妙的表哥一起住。”不等媳妇说话,李萱萱冲出来了。冲着老李大喊大叫,扬言要离家出走。
老李心里极其难受,但却只能强颜欢笑,说这事回头再说,我想想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