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宴会上,菲亚梅塔算是得出了个结论——特子手下的这些人,都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单拿那个一脸木然,看起来像是对所有事都处变不惊的叶蓁(霜星),她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深不可测。
还有那个米苍穹(米莎),她虽身材娇小,个子不高,身手看起来也称不上敏捷,可真的是太会说,太能说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米莎不仅能说会说,还有见识,有知识。
能说会道的人不一定有见识,就比如一辈子活在山野的村夫和牧民,他们能把生活里的细节翻来覆去地讲,讲得绘声绘色,但如果要他去讲山那边的事,或是草原的尽头以及海的那边有什么,他们说不出。
但有见识、有知识的人,绝对能说会道,因为他们能将一生中广袤而丰富的阅历转化为脑海里最凝炼的信息,再将这些东西绘声绘色地讲述给每个想听的人。
米莎和其弟亚历克斯的父亲是乌萨斯科学家谢尔盖,这是负责建设移动城邦的顶尖人才,也是凯尔希担任乌萨斯女伯爵时期的同事。
有这样一位父亲的旁耳濡目染,米莎早在七八岁时就学到了很多同龄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知识,小到乌萨斯的诗歌、哲学,大到战阵韬略,甚至是移动城邦的工作原理。
再加之她早年家遭变故,很早就学会了自力更生,这期间不仅受到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也有了很多奇遇。
当然,其中最大的奇遇要属在本应被陈晖洁和阿米娅斩杀时,却被李离天、特子为首的穿越者所救,从此改名换姓,开启了段新的人生。
反观菲亚梅塔七八岁时,尚在拉特兰的学校里跟同龄孩子吃饭、睡觉、斗嘴、打架。
到了十六七岁,她还在拉特兰的高级学院里吃饭、睡觉、斗嘴、打枪。
她的阅历简单而明快,而米莎的经历却复杂而沉重。
只不过菲亚梅塔的长处是争强好胜,这也的确让她争取到了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功绩。
但有的时候,她在琐事上的好胜超过了自己的真本事,以至于不止一次地反被莫斯提马占了先机,最后从了莫斯提马的主张,而自己被弄得气恼又慌张。
而米莎的优点在于懂得温柔,懂得如何在新的“整合运动”中当好下属,也懂得如何在亚历克斯面前当姐姐。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从不炫耀,平时也不引人注目,而当朋友们需要她的时候,她肯定会在场。
换句话说,就是:静时若处子,而动时如脱兔。
在坐的众人里,红衣主教沈红叶与莫斯提马都已经察觉到了这点,但二人只是静观其变,而并未干涉。
因为她们的目的并不在米莎和霜星,而在特子。
在任何世界,若想全方位判断估量一个人的本事,绝不能只看他在作战时的勇武和招式的破坏力。
因为无论争强好胜,战阵杀伐,都有自己的规矩,而个人的杀伐只占其中一方面。
而人世间真正的大事业和名垂千古的基业,绝非在朝夕间可轻易建成,也绝无可能只归功于某一人的绝艳惊才。
比如项羽,二十岁力能扛鼎,二十三岁称霸,但却不懂识人用人,大才如陈平、韩信,均在其帐下郁郁不得志,只有投靠刘邦才能一展所长。
同理,塔露拉在整合运动的全盛时期,追随她的感染者多达上万,筹划进击龙门时又是何其风光,只可惜她有野心但无宏愿,又被“不死黑蛇”科西切扰乱心智,诸如霜星、爱国者等人才,都被她当成了牺牲的筹码,最后也难逃败亡的宿命。
所以,要想衡量一个人能否成事,关键在于看他能不能服人,会不会用人,懂不懂得因人而用。
经过几番谈话,沈红叶看到了如下的现象:米莎在提及特子时,语气显得十分轻松,不带一点恭谨之色,就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朋友。
特子的“整合运动”能完全没有领头者高高在上,不同成员等级分明的规矩,以无规矩为有规矩,还能在这种自由、平等上建立出属于自己的一番规矩,这一点是身为拉特兰红衣主教的沈红叶钦佩的。
莫斯提马注意到的点是:米苍穹、叶蓁这些成员虽然隶属于“整合运动”,打着的旗号也是为感染者争取权利,进拉特兰城时也未经检查,却无一人是源石病感染者。
拉特兰极端排斥感染者,这是早在一千多年前建城时就立下的规矩,而且在这一千多年内,没人能打破这规矩。
就连拉特兰公民患了源石病,也要被开除公民籍,并处之以放逐刑罚。
没人能无视这个规矩,“整合运动”这四个字在拉特兰同样是提不得,说不得的禁词。
这个词背后代表着一群疯狂的亡命徒,一伙报复世界的感染者。
可是,特子打着整合运动的旗号,已经堂堂正正进了拉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