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弘在于志宁的帮助下,按着皇帝李治的意思上了正式的奏疏,帝心甚慰,使太子入常朝听政,而每五日于光顺门下视诸司奏事如旧。
时太子弘年方十五,听闻奏事皆无疏漏,群臣皆赞曰“仁孝贤德”。
起初,皇帝风疾病重时会让武后在后殿处理政务,必要时会隔着珠帘屏风召大臣入殿奏答。如今,皇帝装都不装了,干脆效仿前隋隋文帝和独孤皇后,来个垂帘听政。
即——二圣临朝。
至于李弘怎么看?坐着看……
二圣不是什么武后专属词汇,而是在前隋就已经明确是用来代指皇帝与皇后,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在很合理的范围内,就连武后垂帘听政也没什么大臣直接跳出来反对,毕竟有隋文帝与独孤皇后的前例可循。
只是李弘的几位老师都在暗戳戳地提醒李弘要小心后宫干政……甚至,就连已经不太敢涉足政治的于志宁都在悄悄地暗示李弘。
但李弘目前能做的也只是坐着看了,他可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章怀太子李贤的死因,与孝敬皇帝死因的众说纷纭不同,章怀太子那可是毫无疑问的武后亲自动的手。
有时李弘看着武后那张言笑晏晏的脸,真的很难把她同历史上那个手段酷烈的一代女皇联系起来。
……
皇后临朝,按理说作为武后唯一的宠臣,许敬宗该非常得意才对,早在去年封禅时,许敬宗就大大出了把风头。
当初皇帝路经濮阳,问身边近臣道:“濮阳被何以被称为帝丘?”当时距离皇帝最近的窦德玄答不出来,这时跟在后面的许敬宗策马上前答道——“昔颛顼居此,故谓之帝丘。”皇帝称善。
原本事情到这里许敬宗作为一个博学相公就算结束了,但事后许敬宗私下里说:“大臣不能没有学识,我见德玄答不出来,心里实在觉得羞愧。”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话很快传到窦德玄耳朵里,窦德玄便回应道:“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强答己所不知之事,此吾所能也。”由此反倒彰显了品行,也没让许敬宗占着便宜。
这时的许敬宗还是有着继续在朝堂上发光发热的心思的。
然天不遂人愿,许敬宗从泰山回来便生了一场病,本来年纪就大了,病愈后精力大不如前,基本也不管事了,专心在家修国史。
然后,李弘就从许彦伯口中得知许敬宗即便已经七十有五了,也不忘在修国史的过程中捞好处、夹私货。
比如庞孝泰和苏定方同许敬宗的关系好,许敬宗便写苏定方与庞孝泰勇冠三军、大将之才,当时辽东战场上没人比得上他们俩。苏定方自然是实打实的没有水分,但庞孝泰虽说是个猛士,战死在了辽东战场,可论及才能,哪里称得上这样的赞誉?
又如许敬宗与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宝琳是亲家,于是干脆把李世民写给长孙无忌的《威凤赋》变成了写给尉迟敬德的。后世李二凤的称号便来自于《威凤赋》。
当李弘从许彦伯口中得知这些时着实有些惊讶,他倒不是惊讶于许敬宗瞎编国史,这他早就知道了,而是惊讶于许彦伯会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告诉他。
“殿下,臣深知改史之事如纸里包不住火,如今没人分说,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将来一朝事发,臣忧心阿翁的身后名……”
说到此处,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许彦伯,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都不用考虑身后名了,许敬宗的现在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李弘估摸着也就比李义府强一些吧。
李弘想了想,许彦伯的态度明显是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帝后面前的,考虑到许敬宗和他的关系一向维持的不错,几年前许敬宗还帮着他编撰了《瑶山玉彩》,现在东宫库房里还放着当初皇帝的赏赐呢。
并且许彦伯在东宫门下办事也的确尽心。
那就帮着劝一劝吧,要是劝不成,那可跟咱没关系。
……
太子殿下爱出门的毛病于志宁早就习惯了,毕竟李弘向来不去险地,连帝后都懒得管了。是以即便这次要去探望与他素有矛盾的许敬宗,于志宁也没横加干预,主要是没理由——太子探望太子少师,这很合理嘛。
当然啦,李弘也不可能说一拍屁股说走就走,次日还要上朝,便定了后日登门。
当日,许府正门大开,考虑到安全问题,李弘最终还是没选择骑马而是乘坐了看起来陈旧实则挺实用的太子车驾。
“殿下先请!祖父已经在屋内等候了。”候在许府门前的许彦伯躬身道。
李弘也曾去过数位当朝相公的府邸,上官仪那儿更是去了数次。然而此处却是第一次来,但此处却是他见过的数位相公府邸中最宽阔也最华丽的,上官仪的府邸于此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弘在许彦伯的带领下,穿行过许府的门厅游廊,只见连墙接栋、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