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你又在这偷懒!”
惫懒年轻人叹道,“春桃姑娘,你最好到了婆家再管这管那的。”
春桃姑娘妙目微嗔道,“谁要寻婆家,与其伺候你们这些臭男人,倒不如伺候小姐一辈子。”
“伺候小姐一辈子?”许临心思一动,“那我也想。”
想罢思绪飞回半月之前。
当时正是数九寒天,大雪漫山,冷风凄紧。
许临独身蹒跚在雪地之中,每迈出一步都极为艰难。
此时又困又饿,两日未曾进食,饥渴时只能胡乱搓个雪团吞下,虽然勉强果腹,却让自己感觉从手冷到牙,又从牙冻到胃。
活着真苦啊。
听到耳旁呼啸声大作,许临心灰意冷,想着死倒解脱了。
有了死的念头又不禁自嘲道,“听说糊涂鬼阎王都不收。我连身在何处,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若有小鬼问我怎么死的,真不知是憋屈死还是冻死得?”
“算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虽然许临意识还算清楚,不过身体已到了极限,一步迈了个空,扑在雪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
许临心想,“脑子太清楚倒不是好事,这眼睁睁看自己死去未免太过残忍。”
“身后的脚印片刻就被新雪覆盖,我连存在过的痕迹都留不了吧。”
“真的没人么?”
“算了,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此时才有闲暇欣赏这好大雪景。快哉快哉。”
“雪景虽美。可家里二宝还没喂,算了,这懒狗平时也会扒垃圾桶,我不在家更亏待不了自己。就是千万别吃鸡骨头卡了嗓子。何况爸爸妈妈这两日也。。。。。。”
“爸爸。。。妈妈。。。”
“可真的很遗憾啊!”
“。。。。。。”
“。。。。。。”
“醒醒!醒醒!不想死就别在这睡!”一个清脆声音传来。
“嗯?来的是女鬼?”许临迷糊道。
“什么女鬼?我看你马上要成鬼了。小姐,这人怕是冻出了臆想。”
“春桃,把这半壶酒和这件大氅递于这位公子。”
春桃将大氅接过却老大不情愿,嘴里嘟囔道,“这可是平阳侯的千金裘。”
“怕是宫中娘娘都不常见。”
“甭说宫中娘娘,看这毛色,孟尝君那件鸡鸣狗盗得来的‘白狐裘’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嘴里琐碎,但春桃还是用千金裘将许临细心裹住,生怕风雪光顾到任何一寸裸露肌肤。
裹好后,春桃又将许临抱在膝上,将手中半壶酒缓缓喂去。
许临此时冻得嘴唇青紫,口舌紧闭。
倒进的酒水一大半顺口淌出,打湿了衣襟,风一拂不过半秒就结成冰碴儿。
春桃赶忙掏出随身手帕,擦干净许临嘴角,又擦了擦千金裘。将许临头颅抬高,这下总算勉强喝下。
许临口中一阵辛辣,鼻子却嗅到一丝清新的脂粉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两种味道一混合,胃里腾起一顾久违的暖气,许临终于缓缓睁眼。
“小姐!小姐!他醒了!”
马车上女子撩开车帘,看到这一幕,轻轻颔首。
连日大雪,乌云不散。
到此时才见太阳高升,许临尽力睁眼想看清救命恩人,却见皑皑白雪如明镜般将阳光反射在马车女子本就倾城的脸上,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许临虽冻得口不能言却不由得心神一荡。
马车上女子轻声问道,“公子从何而来?怎会晕倒在这雪地中。”声音也是娇柔婉转,荡人心魄。
许临茫然摇头,这个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公子可是要去东京?可与岚嫣同行。”
“她叫岚嫣?这个名字读起来灵动袅袅,和她甚配。东京?我在日本?不对,日本怎么说中国话。”许临心想。
岚嫣见他久久未答,又开口问道,“公子是何人?”随即轻叹口气,自问自答道,“这世道,只又是个可怜人罢。”
说罢对春桃吩咐道,“扶公子上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临本能想客气拒绝,身子却使不上力,任由春桃扶上了马车。到了马车上,只觉香气芳馨却不浓烈。许临身子蜷缩在车内一角,紧闭口鼻,害怕多闻一口都唐突了车内佳人。
许临本想道谢,岚嫣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摆了摆修长白皙的手道,“公子若要道谢,等身子康健了再谢不迟。此时勉强,倒辜负了奴家。”
许临心怀感激的点头,心中只盼她能再读懂自己心意。
马车一路颠簸,进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