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7月,芝加哥近郊,西塞罗邮局。
...
空气稀薄,头痛欲裂。
身体似乎被装进了一个狭窄、闭塞的木箱中。
四周的氧气正在快速消耗,呼吸变得急促,心律也跟着愈发狂躁。
尝试着推动木箱的盖板,可露出的铆钉不仅扎手,还不时地嘲笑着自己:
‘认命吧,你被困死了。’
黑暗下沉,窒息感让四肢不禁抽搐,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
“我不想死!”
林奇蹭地坐起身,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
大颗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心脏暴躁的供血让他双目赤红,活像一个挣扎在地狱的恶魔。
“还是同样的噩梦吗?”
经过数十秒的心律失衡,林奇缓缓回过神来,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湿毛巾,贪婪地汲取着凉水中的氧分。
“是的,迈尔斯先生。”
“看来确实是给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中年男人拿回毛巾,又递过一杯葡萄酒,看着年轻人咕咚咚地狂饮,他摇头失笑,“说了多少遍,葡萄酒需要细品。”
可林奇却像没听见一般,完全把酒当成了葡萄汁,声音也有些魂不守舍:“抱歉先生,我只是...”
话没说完,男人便打断道:“只是很害怕?”
林奇一愣,他确实打算这么说。
“你的词汇量太贫乏了,来来回回就是这几个词...为什么不用我教的‘惊骇’、‘焦躁’、‘魂飞魄散’?”
“呃...还不习惯...”
被这么一打岔,原本惊惧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不过下一刻又紧张地问道:“先生,是我错过时间了吗?!”
迈尔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毛巾和酒杯,顺便把打翻的闹钟扶正。
“1点05分,你还有充裕的时间,年轻人。”说着便推开房门,离开前再次嘱咐道,“如果无法驱散恐惧,那就得习惯与之相处。”
“相处?共存吗?”林奇咀嚼着话中的含义,不置可否。
与不安因素和解?这不是他的生存之道。
扫了眼破旧的床头柜,目光落在了闹钟下的纸条上。
信息非常简洁:凌晨2点,第五个铁道信号灯,福特t型车,3w+2v。落款是代表迈尔斯的“m”。
这是今晚私酒的交易信息,三箱威士忌,两箱伏特加。
酒的主人自然不是林奇,他只是个帮忙跑腿的打工仔,可即便如此,迈尔斯给的报酬依然远比一般工人的日薪更多。
“托了禁酒令的福。”
林奇不疾不徐地穿上淡蓝色的邮局衬衫,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皱巴巴的卷烟,划燃火柴,在点上香烟后顺手将纸条烧尽。
时间的确很充裕,西塞罗邮局紧挨着西北铁路,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地方邮局基本都是沿铁路而建,这样才能最有效的收取各地的信件和邮包。
而铁道信号灯的间距是半英里,总共步行4公里而已。
取出手推车,临出门前才发现屋外大雨滂沱,只能无奈地掐灭烟头,换上套鞋和雨衣。
深夜的郊野漆黑一片,好在只需无脑的沿着铁轨前行。
“新一天的福报开始了。”
此话并不是吐槽,在眼下的时代,华裔能拥有一份政府工,确实算是福报了。特别是他还有私酒的外快,虽然有风险,但这依然是普通百姓求之不得的活计。
这是被称为咆哮的二十年代,作为一战中最大的获利者,美国经济进入了飞速的发展期,海量的资金被市场消化,同时又有无数的工业商品被带进各个家庭。
狂野的情绪充斥在每一个美国人的血液里,而身处社会底层的北美华裔,作为长期的被压榨对象,在进入20世纪后,处境似乎也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获得选举权、允许上学、参与劳工保险等。
在这片充满奇迹的土地上,所有人都被“新的时代”笼罩。
唯独来自21世纪的林奇知晓,再过两年,全部的繁华都将凋零;一切的幻梦终将破灭。
大萧条的寒冰会扎进所有人的灵魂!
但他无能为力,既没有资本,也没有对应的知识储备。他甚至不清楚‘大萧条’的诱因,连云端之上的大人物都没能阻止的灾难,仅凭短视频里碎片化的信息,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大萧条是1929年,具体几号来着?”林奇小心翼翼地踩着铁道枕木,一边自嘲的嘟囔道,‘大萧条?干我屁事。’
由于恰逢暴雨,两英里的路程,他整整走了三刻钟,到达目的地时,时间已经来到了1点55分。
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