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泽和严忠嗣这两大汉军巨头对俘虏亲审过一场,拿到关于南军的第一手资料,心情沉甸甸地堵得慌!
一直以来,他们都有侥幸心理,认为大朝(蒙鞑)骑兵天下无敌,南朝是靠了国土广,战略纵深大,地形复杂,善于守城才能敌住大朝锐利的兵锋。
现在看来,南军上下齐心,兵强马壮,将领骁勇,武器精良,后勤充足,更可怕的是他们军中马匹多,犹胜现在大朝蒙古军,这还有天理?!
与这样的军队交战,胜算几何?
两人心中各自盘算,史天泽长吁短叹,想着自己年纪老迈,这次战争必是自己平生最后一战,说不定一世威名难保,可恨的是大汗不肯准其告老还乡!
史天泽少善骑射,勇力过人。元太祖八年(1213年),随父史秉直归降木华黎。元太祖二十年(1225年),接替其兄史天倪都元帅职,率军击败金国大将武仙,又俘杀抗蒙红袄军将领彭义斌,他对战宋军诸将,只要不是两孟,基本上都是胜利的。
唯独遇到了孟神通,几乎是一边倒的败阵,眼下孟神通的军队如虎似狼,教他如何不坐困愁城!
他心生退意,却走不脱,不由得对张柔心生羡慕,张柔不仅仗打得好,而且也幸运地退休了,现任大汗身边虚职备询而已。
至于严忠嗣则在心里想:“要是我也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与其担心明军兵锋,他更是想着明军官兵的待遇收入,要是自己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从俘虏周石华那里他得知象他这样级数的公侯贵官,在南朝至少年入半万贯,多的话足足一万贯,相当于钱,即一千万钱,这是一个相当高的金额。
象王坚、杨怀远、孟牧劳这些大军头,哪个不是轻轻松松地年过万贯的收入。
一万贯钱,严重地触动了严忠嗣的神经!
没办法,他这是穷疯了,没人会知道他这个堂堂的汉人世侯身上居然经常拿不出一贯钱,有时急需用钱时,还得向部下借钱!
鞑子经营能力差,除了朝官之外,象严忠嗣这种割据一方的诸侯是无法从汗廷拿到俸禄,更不用说获得其它经费。相反,他还要筹措金银、物资、粮食、牲畜上贡朝廷,除了正税,皇帝过生日,皇后过生日,都要进贡,这些支出占到他总收入的二成至三成。
有一年,汗廷乏马,皇帝忽必烈向他及其他汉人世侯“买马”,可大伙儿哪敢要他的钱,都是送马,可大伙儿同样无马,只好花钱买马,没钱就借贷---可不要心存着欠债是大爷,那些债主可牛b哄哄得很!
借贷行业在中国的历史很久了,其中在元朝最为兴盛,甚至有专门从事借贷行业的“斡脱户”,主要是色目人,色目人通过发放“斡脱钱”(注1)成为元朝一个非常富有的群体。
为什么在元朝色目人的地位高于汉人?
除了本身存在的民族歧视和分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色目人掌握了元朝的经济命脉,尤其是对西方的经济往来。
现在元朝汗廷中色目人阿合马长期主管汗廷财政。他的理财措施主要是整顿和增加盐、茶、商、酒醋等课税收入;经营鼓铸,官为局卖;对各地帐籍进行“理算”,追征欺隐、逋欠财赋。
凭借着理财聚敛的本事,且其人“狡黠诙谐和善于向主人表白的奴才习性”颇招忽必烈喜爱,不断地给他升官,阿合马权势日重,官至中书省左丞相兼领制国用使司,并常主持朝廷庶政,倒将汉人给挤到了一边!
其官商勾结严重,比如严忠嗣欠了色目大商人桑木荣的高利贷一万贯钱不还,倒不是不想还,而是没钱还不起,桑木荣登门找严忠嗣追讨,严忠嗣闭门不见,他手上有兵,桑木荣不能硬来。
得,桑木荣径找阿合马,曰严某人欠我一万贯钱,只要你帮我追讨回来,我给你五千贯钱,大家对半分钱,好过我一个铜板不得。
说得挺委屈的,实际上桑木荣借给严忠嗣的本金只是三千贯钱,之后利滚利,利打利,变成了一万贯钱。
阿合马一听有这么好的事情,立即动手,截留了严忠嗣向汗廷缴纳的二万贯钱税收中的一万贯钱出来,一半给自己,一半给桑木荣,然后派人告诫严忠嗣说你向汗廷缴纳的二万贯钱税收还欠一半没交,要是不给,我禀报大汗,重重治你的罪!
严忠嗣莫名其妙,对于朝廷赋税,我不敢怠慢,明明给足二万贯钱,为什么只说我交了一半?
一查,他不由气炸了,原来被阿合马擅自截留了一万贯钱去还了高利贷商人桑木荣的欠债,汗廷国用使司居然为私人服务,这还了得!
严忠嗣想向皇帝忽必烈告御状,结果被人阻止,告诉他说告不赢的。
早就有不少人去告阿合马贪赃枉法,甚至包括了一些看阿合马不爽的蒙古亲贵,奈何忽必烈偏袒阿合马,谁都告不进。
真要去告,这官司有得扯,还得罪阿合马,万一触怒了他,明年赋税给严忠嗣来个翻倍,那更糟糕。
严忠嗣没奈何,只得止了告状之心,然而他还欠汗廷一万贯钱是必须交纳的,不给,汗廷一定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