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抖动。
这些感觉统统没有,反倒是没有衣物包裹的小腿与颈部被摇摆的草尖扫过,微微泛起瘙痒触感,隐约有一缕泥土的腥味飘到了鼻尖。
“我记得自己应该在家睡觉,就算从床上滚下来了,也不至于一口气滚到户外吧……但是,这里绝对不是卧室,难道我在睡着的时候被人绑架了么?可手脚并没有被绑缚,身体也没有感到异常……还是说,绑架者有绝对的自信,认为我无法逃脱呢?”
出于谨慎,青年选择继续保持均匀舒缓的呼吸速率,就像一名真正的昏睡者那样,肌肉松弛地躺在草坪上,胸膛随着悠长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与此同时,他偷偷把眼皮睁开一条细缝,尝试获取一些外界的情报。
遗憾的是,暗中收集情报的行动才刚刚开始,就被迅速打断了。
“这位先生,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男子的声线沙哑而冷硬,如同被反复捶打冲压的粗砺铁块,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久经沙场的士兵。
青年心中微惊,但不仅没有应声而起,反而立即将眼皮完全阖上,继续维持先前的伪装。
有规律的脚步声快速逼近,最终停在了附近,青年听见男子沉声道:“站起来吧,新人。”
“看来是真的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站起身来,开始光明正大地观察四周。
刚才对他说话的男人长着一张欧洲面孔,年龄应该在三十上下,不远处还站着一个更年轻一些的亚洲人,这两张脸都是完完全全的生面孔,从没在任何照片或视频里见过。
而且,这两人的装束极其怪异,完全不是现代人应有的打扮。
眼前这位欧洲男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脖子以下的身体套在漆黑的连体紧身衣内,除了胸口处的蓝色三角图案以外没有任何装饰,所以清晰地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的右眼佩戴着浅绿色的半透明镜片,通过一个精巧的小装置连接在耳朵上,镜片表面闪烁着莹白色的流光,时不时滑过一些似乎是数字的未知符号。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银色外壳的枪械,枪身呈现出明显区别于现代枪械的金属质感与流线造型,还在中段镶嵌了一根半透明的细管,可以看到内部不断有湛蓝色的电弧滋滋跃动。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他的左臂,竟然被整个替换成了泛有黄铜光泽的机械结构,甚至能看见手腕表面裸露着许多彼此咬合的齿轮,每过十几秒,机械臂侧面都会喷出一小股蒸汽,并伴有“嘶嘶”的轻微排气声。
“我是不是穿越到异世界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青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位亚洲人。
他的身高接近两米,留着一头狂野蓬松的乱发,宽阔的胸膛被环扣式皮甲斜挡住心脏,另外半边则豪放地展示出发达的胸肌,可以看到好几道新旧不一的狭长伤疤。
他的肩膀上覆盖着黝黑暗沉的石质肩甲,底部围有一圈白毛,顶部分别雕刻成咆哮的狮头与豹头,制作工艺精细到可怕,甚至能看清野兽愤怒时身上根根竖起的毛发。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扛在肩上的长柄双刃斧,从斧面反射的金属光泽来看,应当是钢铁锻造的真货,但接近一米五的金属长杆和脑袋大小的实心斧刃一看就沉重到了极点,就连壮汉都无法轻松举起。
众所周知,真正的中世纪战斧通常只是木柄加拳头大小的铁块,为了减轻重量还会额外进行镂空设计,造型如此夸张的长柄双刃巨斧根本不可能用于实战,一般只会出现在幻想作品里。
青年看看这位狂战士猛男,再看看旁边的机械臂猛男,内心有些犹疑不定:
“一名维京文化狂热爱好者伙同一名蒸汽朋克文化狂热爱好者趁我睡着的时候绑架了我……?比起这种可能性,果然还是穿越到异世界更合理一些吧。”
但是,随着他环顾四周,对于异世界的猜想又被现实否定了。
从建筑形制与布局来看,这里似乎是某所学校内部的操场,他们就站在操场中央方方正正的人造草坪上,外围是一圈经典的赤褐色塑胶跑道,表面用白漆刷了几条不甚笔直的线。
跑道一侧是升旗台,残破到只剩小半的旗帜在微风中有气无力地摆动着,根本看不出是哪个国家,但从惨白的底色来看应该不是青年所在的大新国,也不是亚盟这样的地区性组织。
跑道另一侧则是附有遮雨棚的看台,几排蓝色塑料椅的椅背还是原来的颜色,但椅座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
铅灰色的云层宛如罩子般倒扣在半空,连太阳的轮廓都看不真切,以至于无法判断确切的时间,好在也没有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起码能让人知道现在还是白天。
尽管天上乌云盖顶,却没有半点下雨的意思,干燥而阴冷的空气压在胸口,带来了异样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