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东没想到,他的新作更新便秘,上顶楼抽根烟的工夫,就摊上事儿了。
三楼的“午夜歌唱家”不晓得又搞什么花样,擎着手机,已经挪到了天台的边沿。
那个位置实在太危险了。
估计再有一步,那小子就要与这座老旧的居民楼说再见了。
“安世,危险!快下来!”
张朝东刚点着的烟都没来得急掐,就上去扯“午夜歌唱家”的小腿。
“东哥,我接个电话,楼里没信号……”
“午夜歌唱家”回头打招呼,可话还没说完,后脚就踩空了。
张朝东瞬间的反应就是拉住他,遗憾的是,除了腿毛,他什么都没攥住。
巨大的惯性让张朝东的大半个身子跟着探出了天台,险些栽下去。
他伸出的手还在拼命地向下空抓,想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大男孩下坠的脸仿佛慢镜头般,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脏。
那种迫切地想挽回时间,挽回生命的冲动,几乎把他的灵魂都带离了身体,追着大男孩下坠,下坠……
那个整天在楼下鬼吼鬼叫的臭小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不可能!
他手捂心口,痛苦地堆缩成一团,意识渐渐模糊。
只有耳边熟悉的救护车声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张朝东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他想坐起来活动活动,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左腿和脖子都被固定住了。
手和胳膊缠着绷带,但能动,额头上好像也糊着什么东西。
刚醒来的张朝东脑子还有些混沌。
他记得,他是上天台救人晕倒了,可身上这些骨折是哪来的?
他当时是想追上去拉住安世那小子,可他毕竟不是超人……
难道是晕倒之后滚下去的?
没死成?
这么说,安世那小子也极有可能还活着,太好了!
想到这儿,他大喊起来:
“护士,大夫……来人……”
随着张朝东的连声大叫,一群白衣人鱼贯而入。
“和我一块儿送来的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12床醒啦!你可真神,从八楼掉下来都没……”
雀跃的小护士被一旁的主任瞪了一眼,硬生生地把那没出口的“死”字给咽了回去。
“小伙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疼或是想吐。”
头发花白的主任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病例,推了推镜片。
张朝东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望了一眼脑外科主任的名牌,对这个“小伙子”的称谓有些狐疑。
见病人没反应,主任身后跟着的一大群实习生,开始窃窃私语了:
“我说他脑子肯定受到影响了吧……”
“听说他们那片儿lc区改造,堆放在一楼的苯板和建筑材料,让他捡回一条命”。
“可那毕竟是八楼……”
“围观的人说,他是腿刮到了四楼的防盗网,楼下商服的雨篷又给挡了一下,才滚进材料堆里的。”
“啧啧……真命大!”
“也得亏是年轻,这要是岁数大的,吓也吓死了。”
“可不是,八楼顶上抬下来那个不就是,发现的时候心跳都停了。”
“唉!可惜了,还不到40岁呢,看他那姿势是想救这小伙子的,结果自己却……”
张朝东听着听着,脑袋嗡的一下。
八楼顶上那个?那不是他?他猝死了?
那现在这个人是谁?他明明还能听、能看、能呼吸啊,怎么就死了呢?
张朝东使劲晃了晃头,他不是在做梦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例的基本信息,是按照你钱包里找到的身份证填写的,你看一下,有问题吗?”
主任把病例夹拿到张朝东面前。
这个病人的所有片子他早都看过了,没有脑损伤的迹象,连轻微的脑震荡也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反应……
张朝东在瞥见患者姓名一栏的“安世”二字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猛地抬起头,不顾脖子上传来的巨痛,搜索着病房内任何可以反光的物体。
他想证实一件事。
终于,老主任的眼镜让他彻底崩溃了。
那张跟了他38年,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老脸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安世那小子,年轻、俊朗,甚至还带上了丝丝痞气的面容。
老主任被张朝东盯得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