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除有数几样物件外几乎一片雪白。
墙是白的,
地是白的,
甚至床上的被单也是白的。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体的刺激性气味。
“滴——滴——滴——”
摆在床边的大型仪器声音颇有规律地响起,打破房间的寂静,却并不突兀,似乎这里本来就应当有这声音。
啧,好一派寂静、凝重的氛围。
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是那从窗外洒入的柔和阳光,正透过窗前随风飘扬的轻纱悄悄闪映在床上的青年额头。
青年似乎感觉到到什么,眉头皱了皱,闭合的眼睑忽然颤抖了下。
随后——
“嘿—呃——哈——”
东野信闭着眼深吸口气,然后不顾手臂的异物感,狠狠地在床上伸个懒腰,一连发出好几声大梦初醒的叹声,这才睁开双眼。
他呆呆地注视涂得雪白的天花板,片刻后,像是回味美食般点点头,“嗯——真是个好梦啊——”
东野信摸索着随手拔掉胸前的检测头吸盘,又把收在腰部以下的床单拉起来盖上。
房间里温度适宜,窗外吹来的风也是经过人工加热的,但他还是不习惯“赤”着身子在外面,即便床单下面还有缠绕着身体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此时离第四使徒的袭击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昼夜。
抢救人员在经过一系列医疗手段确认后,他们神奇地发现,虽然东野信身上的伤势足以令人休克,但从受伤机制上来说却尽是些切割伤,甚至连骨折、脏器移位等常见损伤都没有。
如此的骨骼清奇,让“原”人类进化研究所“现”nerv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顿时惊为天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反复观看了多角度视频,完全能确认初号机的插入栓先是被使徒捏碎,然后随手丢弃在初号机残骸中!
辣么大的力度,辣么高的地方,结果居然只是皮外伤??
这······
不科学啊!开玩笑呢!怎么可能嘛?
除非是大宇宙意志在作怪,若是正常人遭这么一回,就算是再幸运,也早就去三途川报到了!
排除一切不可能,那么就一定是这位驾驶员体质的问题!
这是研究员们的一致意见。
可惜的是,从人道主义角度来讲,即使他们再怎么想要研究东野信的身体,也不可能趁他昏迷就将他切片观察,更别说战术作战部的葛城部长还特地派亲信进行蹲守,他们的人一靠近就被“友好”劝退。
因此,他们只能眼巴巴望着东野信在大量输血输氧维持至生命体征稳定后,被层层保护送入这间监护室。
最后还是他们的所长给力,不知道和葛城部长达成了什么协议,在急救室医护人员的怒视以及战术作战部成员的审视下,悄悄溜进去取走了急救时剪开的那位驾驶员受伤时的作战服。
嘛,趁着衣物上血迹还算新鲜,应该还能提取些有效物质。
只要拿到相关证据,他们自然有理由要求进行下一步研究。
当然,此举无疑极大地提升了所长的声望,敢能人所不能,下一届所长选举时一定还要推举他。
身边发生的一切,处在“昏迷中”的东野信其实都知道,但他相信那些研究员们是不会得到任何有效信息的,大概率最后只能用“纯属幸运”来为此次特殊情况档案盖棺定论。
暂且不提研究所一系列后续问题,借着昏迷的由头,东野信倒也好好地睡了一觉,精神早就恢复至最佳,但他现在还是选择赖在床上不起来,只是侧着头望着窗外的人工造景发呆。
一方面是为了符合他重伤未愈的状态,另一方面——
他刚刚做梦,好像见到家人们了······
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这种情况十分罕见,也许普通人会这样但却并不适合已经化作光量子信息存在的他,只是醒来后轻松释然的感觉却无不告诉他——
那一定是个美梦!
自他们出事以来,东野信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他白日里每次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夜晚的他在那段噩梦循环中无尽地奔跑着,去追寻着一个永远不会有的答案。
哪怕白天他装得再像正常人,但那终究只是伪装。
自责、无助、痛苦、绝望化作囚笼将他束缚,那噩梦循环背后更是仿佛潜藏着无数阴暗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侵袭着他、驱赶着他,让他逐步走向毁灭。
即便以杰洛斯之光的温暖璀璨,乃至光的附带产物人格修正(光与黑暗的定义:让好的更好、坏的更坏)也无法中止这一进程。
此次梦后,牢笼被彻底击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