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糖糖离婚了?真的假的?”三十三岁的李冕,瞪着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老娘白翠花。
“还糖糖?叫的亲热呢还,当年她甩了你,你忘了,该!老天有眼,她如今离婚了,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回老家来了。”白翠花不屑地瞥了眼儿子,随即核桃皮般的脸上再一次挂上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妈,当年也不能全怪她……”李冕若有所思。
“她妈那时候嚷嚷着要招人入赘,缺大德了。咱几代单苗,上她家给她当儿子?做梦吧,她!你这辈子都不要惦记那个沙糖了!”白翠花想起来就恨得牙齿咯咯响。
李冕没再接话,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掸了掸烟灰。眼前白色茶几上,那个透明玻璃“深海鱼”烟灰缸让他凝视了很久。底部蓝色海洋里游鱼背景倏忽就点亮了他的心。恍惚间蓝盈盈的布制海底里,映衬的假鱼真的动了呢。
“这是天意啊……”他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挑动,露出了难以觉察的微笑。又一次瞅了眼烟灰缸,他的心颤动起来。这玩意儿还是十年前糖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多次搬家却一直带在身边。
“儿啊,你现在也是大款了。腰包再鼓也架不住扶贫啊,可别干傻事。那个小油瓶才三岁,昨天我在村口看见了,一家人灰头土脸,急着往家里躲,生怕人看见。如今糖糖是惨了点,一把年纪了,离了婚。命不好啊!”翠花还是那么唠唠叨叨。“包打听”的她早已经从村里弄清楚了:沙糖离婚了。要说这个事儿不光彩,却让她白翠花脸上多了几许光彩。
“别说了,她和我同龄。也没多老!我出去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李冕扭头出了里屋,下了楼。望着儿子的背影,白翠花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吧,儿子的少年情结还残留着。“这个女人可真是阴魂不散。离婚了,就回来祸害我儿子,还有没有天理?!”她心想着,铁色铁青。“我决不允许它发生。”
今非昔比。
李冕已经成了村里的富人,在村里率先翻新了房屋,盖起了三层小洋楼。里里外外气派得很。引来了村人艳羡的目光和赞不绝口的谄媚。人人都夸白翠花生了个好儿子,福气的很。白翠花整日里眉飞色舞,合不拢嘴。村子里的小广场上,常常能看到那只“白蝴蝶”翩翩起舞,并且时常成为广场的焦点人物。
白翠花早年丧夫,孤儿寡母拉扯李冕长大,住在村西头。同一个坝子村住着的还有村东头的老沙家。
老沙是个老实人,老好人,在村子里人缘很好。老沙夫妻俩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沙橘,小女儿沙糖。两个女儿长得都很排场,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小女儿沙糖是村子里第一个免费考上高中的,又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一度也成为村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老沙夫妻俩虽说没有儿子,却也知足了。
据说老沙媳妇喜欢吃砂糖橘,怀孕时候一天能吃掉一大布兜子,足足五斤砂糖橘。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买水果还得到镇上去买,不像现在村里超市就有。老沙常常冒着大风雪天气里去赶集,整个人造的活像个“雪人”,手里却死死攥着两袋子砂糖橘。尽管隔着厚厚的手套,手指头却僵硬地半天都伸不直。就这,他也不忍心让媳妇每天少吃几个。赶集回来,进村的时候被人调侃像个“雪雕”。村里人都知道他疼媳妇儿,有名的“妻管严”。
老沙小本也没毕业,也没啥文化,媳妇吃橘子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咱生俩孩子,就叫沙糖,沙橘吧。头胎是闺女就先选了沙橘这个名字。万一二胎是男孩呢,得留余份嘛。后来事与愿违,二胎没生儿子。夫妻俩的梦想也不能熄灭啊,于是二女儿沙糖出生后便送人了,后来又辗转在媳妇儿娘家长大,由沙糖的姥姥带大,七八岁后回到父母身边念书。
就在前几天,水凤接到了远嫁小女儿的电话,说是要回老家来,以后就不走了,和他们一起生活。
“咋滴,妈怎么听着你说话声音不大高兴啊……”水凤琢磨着沙糖肯定有事,不像是以往的作风啊。怎么就突然要回老家了,还一起生活?
“那姑爷也来咱们这儿生活吗?”她问。
“没有姑爷了,离了。沙糖顿了顿,“肥水不流外人田,外孙我给你带回来了。”沙糖在村口的时候忍住悲伤,还是勉强笑着告诉了老沙夫妇这个对他们来说不亚于炸弹的消息。
“离……你离了?金凤嘴巴张着,随即变得目光凌厉。
“死闺女,这么大事也不跟我和你爸商量,自己个儿就办了……”水凤一脸惊诧和气愤,一时也顾不得拥抱下亲外孙。才三岁的“小蚂蚁”眨巴着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瞅着眼前的一切。他一点不知道在这柏油大路的拐弯处,冒出的两个老人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姥姥和姥爷。
“结婚,你说结就结。也罢,至少带回来给我们看了。这离婚,你连招呼都不打?”水凤怒目而视。
“咱做过主吗?你当的了她家?在这嚷嚷让人笑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