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汉末之时,王道式微,天下三分魏、蜀、吴,正应“合久必分”之道。乱世攻伐,各施其政,人事变幻,难以尽述。又诗云:“鼎足三分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今三分之势逾数千年,后人吊之,时有遗恨。论到深处,往往难以自拔。故有闲散之士,不务正业,穷微末之才,作成此篇,将往事尽皆更易,聊以自慰。原书《三国演义》前八十三回俱不增减变动,自“战猇亭先主得仇人守江口书生拜大将”起,续述其事。
却说蜀主玄德即了帝位,为报关羽、张飞之仇,不纳群臣之谏,起倾国之兵七十余万,攻伐东吴。自出境以来,一路州郡望风归降。东吴孙权遣韩当、周泰、孙桓等将引兵拒之,连败数阵,士气大挫。权令程秉为使,言交还荆州,送归夫人,续两家秦晋之好,先主不许。权乃令陆逊为都督,率众御敌。先主欺逊年幼,且报仇心切,于山林之处,连营七百里,水陆并进,欲以泰山压顶之势使吴臣服。此时马良画毕营寨图本,入川去问诸葛丞相。而先主下旨,移兵至林木阴密处,以避暑气。此为前述,而愚作者之新篇,正从当时而起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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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陆逊掌兵马以来,吴蜀已相持数日。一夜,先主于御案之上思索破敌之策,不觉间已至二更时分。月光入帐,有微冷之意。先主披袍而起,步出营外。守卫跪伏于地,欲跟随护驾,先主止之,径自山中踱步而去。
行至片刻,约已三更。山间惟闻虫鸣之声,只可遥见军中营火。先主不由念及云长、翼德二人,怆然感伤;幸得伐吴连胜数阵,仇人多已屠戮,可稍祭其在天之灵,故有所宽慰。
又行数百步,忽望见山头有微光,心下颇惊:此山皆为汉军所占,彼处又未布营寨,何来火光?本欲回寨令军士探之,不知为何物所驱使,竟自往之观探。此时先主虽感奇异,却未有分毫惧怕之心,只觉有神物窃居山中,急欲知晓。
不多时,已步行至山头。此一行路程虽远,然先主心有所念,竞未尝有劳乏之感。复行数十步,忽见一小道观,古朴肃静,幽静奇趣,默立于此。院中柱间有灯火,地上斜影稀疏,中门虚掩,左右窗格亦透出烛光。先主近前几步,门上一行匾额,上书“太平观”。先主暗道:“此为偏道邪术之流也。昔日黄巾张角,不亦赖传此教惑人心乎?”又瞧见门前两列题联,上联“水中月,镜中花,难求终似幻”,下联“命里寿,运里禄,徒有固为虚”。先主瞧罢,哂笑曰:“此何言也!邪道害人,更教有此谗说。”
正待离去时,只听观中传来一语:“汉皇帝既来,何以便走?”先主大为惊异,循声望去时,见一鹤发老者从观中出来。先主问曰:“老丈何以知晓?”对曰:“素闻陛下大纛伐吴,岂能不知?”先主曰:“有何见教?”老者曰:“今得相会,实为缘定。老朽伏请陛下入观一叙,不知圣意允否?”先主疑观中设伏,遂曰:“老丈厚意,然朕远来已乏,来日拜会不妨。”言讫即走。那老者哈哈大笑,长袖一拂,先主腰间佩剑即出鞘,定睛看时,老者已持之于手上,笑曰:“若有害陛下之心,早用之矣,何必烦此一举!”遂弃剑于地,作请入之状。先主大为惊异,以为邪魔,故虽不悦,也只得无言步入观中。
却说先主惴惴入得观来,见其中景象,与平常道观并无二致,且见老者恭谨,未有加害之意,方稍许安心。老者道:“道祖在座上,陛下见拜否?”先主责之曰:“朕为天子,祭先祖拜神灵,何以拜此邪教之物?”老者笑曰:“道家无为,然亦可救生灵于世。昔张角施符水以救民,于吉治疾病于江东,此皆为证。”见先主未信,又曰:“既如此,陛下请直入此道。”先主方才瞧见观内右墙上有一门半掩,听得老者如此说,也无他法,便正步迈入,老者随后而行。只见其间为一窄巷,两侧皆挂有字物。墙上各处燃着油灯,照得一片通明。
先主一面前行,一面侧目观之,只见所书多为道家养生、论教之言。数十步之后,先主止行,立于一画之前。画中一大人仰卧于地上,傍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先主暗道:“这画甚是眼熟。”片刻,似有所悟,谓老者曰:“此画乃朕伐吴前见一山中隐者所绘,不知尊驾何处得来?”对曰:“陛下稍安毋燥,穷此廊后,疑虑自解。”
行十余步,又见一画,所画器械军备粮草等,皆为火所焚。又有一画,画中一书生左持矛,右执火,立于江岸。先主忽觉心中烦懑,再前看时,见一纸上书有“尔玉”二字。先主疑惑难解,正欲诘问间,老者引先主至一玄镜前,谓先主曰:“此镜可解陛下之疑”。先主窥向镜中,只见有二军交兵,尸首遍野;又一转,见山中所布一片营寨,中有汉旗号;再一黑,复明之时,山中起火,士卒皆化为焦炭。再视之,见镜中人皆身着白衣,跪伏于朝堂,而御座之上却空无一人。此后玄镜即灭。
先主大惊,后退数步,问曰:“此为何物?”老者曰:“此乃天镜也,可知天数,示未来之事。”先主虽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