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一次次响过,周如梦还在沉睡,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她必须准时出席,可是她实在不舍从梦中醒来,因为她又梦见了那个男人,那个虚幻到看不清面庞却又给她极其真实感觉的男人,她已经连续几年会不时地梦到他,被他的神秘力量所吸引,以至于逐渐渴望梦见他,梦见他时又很不情愿醒来。
但是周如梦还是偏理性的,最终在迟到的边缘时刻醒来,经过一番猛如虎的操作,在开会前五分钟赶到了公司,最后一秒坐到了会议室里属于她的那一个角落里的小小位置。坐在这片位置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以她三十六岁的高龄还坐在这里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她又能怎样呢?上班睡觉开会打盹是她的标签,尽管她守住了从不迟到的底线,但升职加薪她从不敢妄想,只要不被开除就谢天谢地了。
小时候同学老师都叫她睡神,她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在同学开始眼中颇有些天才的意味,所以小时候周围大部分人对她都还是善意的,可是如今已是奔四的年纪,不光事业一无所成,还因为下班就闷头大睡,无力社交,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曾经的小天才逐渐沦为笑柄,她连老家都懒得回了。
今天周如梦拿到了医院的确诊单,确定她是患了一种叫发作性睡病的罕见病,她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所谓的睡神竟然是一种病,要不是现代医疗发达,谁又能想得到呢?周如梦试着发了几条朋友圈,试图解释一下自己嗜睡的原因,只不过人们好像只是关心你神不神,一旦不神了,便没人会关心你病不病,更没人会想了解一下这个发作性睡病究竟是个什么病。
医生给开了一些治疗精神方面的药,周如梦只犹豫了半分钟,就放弃了拿药,这种药含有大量激素,她觉得药是不是有效果不知道,但激素的效果一定很显著,怎么衡量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她决定放弃治疗,况且她还有不为人知的快乐,现在她虽然不再是睡神,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自称为梦神,她的梦真实到可以满足现实的情感需求,她觉得现实中只要不饿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切都在梦里能够得到。
周如梦曾经也是经常做噩梦,可是最近几年她发现自己可以在梦中驱散噩梦,最初是梦里自己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然后从噩梦中醒来,而现在只要做噩梦,她都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换到一个美梦中去。而且梦中自己的事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在一个毫不相干的梦境中去做一个英雄,就像是身临其境的主演一场电影,周如梦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很显然吃药会让她失去这些梦境,她宁愿做一个现实生活中的loser,也不要放弃梦里的那些活色生香。
周如梦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人理解,甚至会有人觉得她疯了。
今天是她三十六岁的生日,通常这一天人事部门会送给她一个生日蛋糕,不过今天人事主管直接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通知她被解雇了,她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她本命年生日这天,而且公司就连生日蛋糕也省下了。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整整十五年,周如梦离开公司,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送她,或是留恋她,大家一听到她被解雇了,就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她就如同透明人一样离开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