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光明,那是黑暗;那是寒冷,那是炽热;那是喧嚣,那是寂静。
那是对立,那是统一:循环或为不变,无穷或为有限,漫长或为短暂,永恒或为刹那,过去或为未来,存在或为逝去,湮溃或为守恒,运动或为静止。
……
两名青年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过了许久,听到一个人问:
“我是谁?”
“你是一个作者,但不是作家。”另一人说。
“我是这么说过。”
“你还说,你不喜欢写手这个称呼,因为你的父亲是一个可爱的古板。”
“是吗……是的,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
“是啊,我感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我父亲的的确确是一个可爱的老古板,他也常接受很多新潮的东西,但就是对‘名字’和‘名义’看得比泰山都重——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在这一点上和他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父亲的形象?真好。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江城。你呢?”
“陈宪书——家父姓孟,我是宪字辈。不过我随母姓。”
江城和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很快就熟悉了,摸着脸问:“你排行第几?”
“老三。”陈宪书说,“你是独子?”
“是啊。”
江城的语气忽然变得低落了,他望着天空呆滞了一小会儿。太阳斜斜透过树荫,洒下的光芒让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那是如此深沉的黑暗,深沉到足以击溃任何人的心智,他们看到一个个鲜活的躯体死在了其中,只有两人从黑暗里挣脱了出来。
他们感觉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时光,但时光一过,那种感觉又变得极为短暂了。
“来时还是一座热闹的小镇,现在却变成了茂密的森林……我们这是来到了哪儿啊?”江城低沉地问着,手上的汗渍已经沁透了照片,上面的人像早已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见家人的轮廓。
“不管怎么说,首先得从这森林里走出去。”陈宪书蹲下身子,捏着一颗小小的蝴蝶,同时平静地开口说道。
“你的名字真好。”江城说。
陈宪书笑道:“你不也一样?”
江城也露出轻微的笑容,敲了下树皮说:“我们俩应该说过很多话,在那片幽森森的黑暗里头说过很多,可惜我一句也不记得了。”
“我也是。我虽然醒来的比你早一点,就记得你说你自己是个作者,还说过什么作者、作家、写手的三不同……你是说过吧?”
“当然。”
江城注意到陈宪书身上的血迹,看到不远处一具小鹿的尸体,那上面鲜血潺潺,显然刚死不久。旁边是一根带血的粗木棍,上面暗红斑驳。
“你杀的?”江城问。
“当然。”陈宪书说。
江城赞叹道:“你真厉害。”
陈宪书笑了笑,摇头说:“就这么一只小东西,我们两个大男人可不够分的。”
江城环视四周,万木参天,一切都泛着自然与古老的气息。夕阳斜照,他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他们两人并不知道,现在已是千年之前。
“这里的动物也傻傻的,”江城伸手抓起一只小鸟,鸟儿不闪不避,扑腾两下后就乖乖地被他提在了手中。“我倒是突然想起了‘棒打狍子瓢舀鱼’这句话。”
陈宪书猜测着说道:“我感觉,我们应该是来到一处没人来过,或者极少有人来的地方。”
“有点像传说中的桃花源?”
江城心头莫名惴惴,但还是用一个短暂的笑来传递乐观,同时顺手在树干上划了一刀。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小刀应声断裂。
江城看着其上斑驳的锈迹,倏地叹息一声。属于两人的物品都像被风化过一遍,颇有种古代遗物的感觉。陈宪书摩挲着干瘪的手机,这一无用之物或许该找个地方埋了吧?但他们仍带在身上。
“天快黑了。”江城说。
“我们分头找东西去,最好是食物与水源,其次是树枝树叶这类木材……你我的衣服也破得七七八八了,将来得找个机会补好。”陈宪书指着前方,“我走这里。”又指着九十度角的右侧,“你走那边,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回到原地。”
“不能一起走吗?”
“一起走碰到狗熊、豺狼、老虎怎么办?而且搜寻范围也太小,弊大于利。”
“嗯。”江城稍稍眯起眼睛,遥望着暗下去的绯红天空。他想说点什么,却只吐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天黑见。”
陈宪书随意地摇摇头,率先朝前进发,留给江城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