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分钟,路羽才得到路女士继续的回复,聊天框刚弹出来一句话就能让路羽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
【似落落玉:这话说的】
【似落落玉:女儿,妈其实有个不同的想法,妈觉得你现在有点死装了】
【岛屿(路羽):?】
【似落落玉:搞这么文绉绉干嘛,这是你该说出的话吗?你平时啥时候聊天跟我这么聊的,还整上文艺风Emo了,又不是文科生】
【似落落玉:你要清楚咱家只有你娘我一个正儿八经文科生,你跟你外公外婆那可都不是,至于你少扯些有的没的我就信你情绪平稳一切都过去了】
路羽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悻悻然的回复路女士。
【岛屿(路羽):妈,那外公外婆给你起的名字就挺好啊,一看就很有文化底蕴】
【似落落玉:哦,那是你祖母翻烂典故取得,和你外公外婆没关系】
路羽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路女士,本名路维铮,听说取自某个朝代典故里描述士族风骨的一句“如铮铮铁,似落落玉。”
没看见路女士网名都是这个。
其实当她识字能看懂这个名字,就知道为什么她娘会难得起贱名给她起个乖字了。
她们家往上数三代都和乖没啥关系,并且每一代对下一代的期许,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譬如路羽原本的字。
路维铮路女士此时就在世界的另一边,人迹罕至又风光秀丽的海岛上晒着日光浴,太阳伞下墨镜一戴,遮掉半张脸的黑框边缘下的唇角勾起,慢条斯理的回复着又想不开的便宜女儿的私聊。
她闺女啥都好,就是这一点上走不出来。
至于
走不出来……
就走不出来呗。
谁规定的一定要走出来呢,创伤创伤,哪个人生在世没点创伤,死不了不就好了。
疼嘛……
疼点就疼点吧,疼痛能让人清醒。
任谁遇到那两个孩子大概都会耿耿于怀意难平的。
在这一点上她身为亲妈和干妈两重身份,对闺女这样的表现或者说是反应很能理解。
多少年了,连她当妈的旁观都记着呢。
要让当事人怎么忘。
路维铮看她女儿做的挺好的。
【似落落玉:想哭就哭】
路羽扯了扯嘴角,从被路女士言语的不断震惊上回过神,她知道老娘为她好。
只是潮流的有些过分了。
深感自己太落后了——不是到底谁才是那个从前年代的人呐!
路羽犹豫半天还是没吐槽,有百分之八十九的可能她说不过。
路女士是知情人士。
【岛屿(路羽):大概是想哭的,但站着这里好像也没那么想哭】
【似落落玉:回去躲被窝里哭】
【岛屿(路羽):这……有点逊吧】
【似落落玉:呵呵】
路羽在这句呵呵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老娘的回复了,老娘好像彻底不想理她了,她只能放下手机,内心小人仰天长叹。
三十来岁了,怎么可能还跟个小朋友一样哭来哭去,路羽还是要点脸的。
于是她没有在被窝里哭,转战浴室了。
该说不说还是老娘了解她。
三十又怎么样,
三十多的是过不了的坎。
路羽大晚上回到酒店进入工作状态,好不容易和电脑分别去浴室洗漱,准备结束这又困又心情难以言喻的一天。
可惜没结束了。
一身清甜草莓牛奶香气,从浴室出来温暖的热意烘得她脸颊仍旧泛着粉红,到暖气很足的客厅也没有褪去。
眼尾那块薄薄的皮肤尤其的红。
没有选择回房间,路羽在客厅拉开毯子往躺椅上一靠,望向窗外。
这家酒店一层落地窗外就是一片苔原,特别是在极昼时刻的晚上,阳光不明显但仍旧是白天,仿佛空中蒙上白雾缭绕,神秘又生机勃勃。
只是观看的人无心在此。
人在自我剖白。
结果简单,路羽就是接受不了。
无论怎么去劝,去骗,去自己说服自己,都像是在反衬出这个事实。
究竟要怎么忘呢。
根本忘不了。
也不想忘。
那是她17岁前所有的记忆,混着阳光和春水,霜雪与烈酒的张扬色彩。
很多夏天,不止夏天。
——
要从哪里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