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盛意仿佛被他呼吸带出的热气烫到，手指下意识蜷起。

    沈祈谦转过身，正好跟软榻上刚睡醒的黑猫对上眼。

    小八紧张地用爪爪捂住双眼装死。

    沈祈谦走过去将它抱了起来，小八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真想嚎一嗓子把阿爸喊醒！让他看看到底养的是个什么东西！

    出了盛意的院子，确保不会吵到他后，沈祈谦这才开口说道：

    “你看到了。”

    小八摇头想证明自己的无辜。

    沈祈谦眼神中划过一道冰冷光芒：“还很聪明。”

    小八更用力地摇头，害怕到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出现，沈祈谦只是带它去加了顿餐。

    沈祈谦低头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在脑海中勾勒出先生将它抱在怀中时的场景，低声道：

    “不必怕我，你是先生的猫，我不会伤你，吃饱了便回去吧。”

    小八盯着面前一大碗肉，终究还是嘴馋压过了惧怕。

    虽然很怕这人往肉里下毒，但是吃饱了再说嘛！

    肚子被撑得鼓了起来，费劲挪回阿爸院子里晒太阳，舒服到爪爪开花。

    三月后，陛下下诏，封皇九子沈祈谦为太子，正位东宫。

    深秋时节，祭祖告太庙。

    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盛意却仿佛能听见那庄严的钟声。

    他在院中仰起头，秋日里的阳光很暖和，却无法驱散仿佛附在他骨头上的阴冷。

    心中或许还有些遗憾不能亲眼得见他穿上太子蟒袍时的场景。

    半月后的深夜，国师府主院灯火通明。

    傅砚修、韩骁云、盛意，三人皆跪在大厅正中央，国师坐在上首，整个人周身弥漫着死气。

    “陛下寿数只到今夜，当日我让你们写下皇子名讳，如今也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

    “等明日天亮……登上皇位的是谁，谁便能活下来，成为下一任国师。”

    国师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盛意身上停留，很突兀地笑了出来。

    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窗户没关，风吹动烛火，国师咳了几声才说道：

    “盛意，这么多弟子里，我最喜欢的便是你。”

    “我还记得当初，你说要替他们种下蛊毒。世事变迁，到底也能为了活下去，便毫不犹豫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

    “没有他们，九皇子如何能做出那些讨好陛下的事出来，又如何能这么顺利的登上皇位。”

    “为师很好奇……你当初那一出到底是出自本心、兄弟情深，还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愧疚，好日后加以利用呢？”

    盛意起身直视国师问：“师父，您以为是什么呢？”

    国师看向剩下两人，哪怕将真相明明白白摆在他们面前，似乎也未曾生出半分对盛意的怨怼，表情平静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份手段当真是高明，这份狠心也是世间少有。

    三皇子谋反，太子殿下领兵镇压，陛下怒急攻心，于当夜子时殡天。

    消息传回国师府时正好天明，一缕阳光穿透厚厚云层，天渐渐亮起。

    国师从密室中取出当初放进去的那三个精致匣子。

    几十年的费心筹谋，今日终于尘埃落定。

    他最先打开属于盛意的那个匣子，摊开纸条，上面写着的是九皇子。

    国师了然一笑：“盛意，杀了他们，你便是下一任国师，我替你解开蛊毒。”

    “今早国师辞世，傅砚修、韩骁云悲痛过度，自绝殉师。”

    “从今往后，国师府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盛意跪了太久，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幸好有韩骁云及时扶住了他。

    “师父……其他两个，你不打开看看么？”

    国师扭头看向桌案上剩余两个尚未打开的盒子，依言也一一打开。

    看清楚上面写着的字迹时，国师脸色瞬间就变了。

    死死盯着盛意怒道：“你们算计我？”

    三张纸上写着同一个人。

    难怪傅砚修会亲自给九皇子开蒙！难怪韩骁云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国师被气得唇角溢出一缕鲜血，颤抖着手指着盛意说道：

    “杀了他们，否则的话，蛊毒发作，你必生不如死。”

    盛意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反问道：

    “真的是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