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的第二年,父亲和二爸破天荒的好起来,好像那些年都没有任何的仇恨一样,过年的时候哥哥让甘夜选衣服,那天甘夜选购了一件红色骷髅头的棉服,过年刚好余艳艳来找自己,甘夜和她拍了一张照片定格在十八岁的时空里。
那天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聚在一起,大家开心的拍照,妹妹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兴奋,而甘夜看着他们想起来从前把本账,总是觉得一切快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大家都这么演绎,真的不累吗?
那间房子里的事,一直持续的在蔓延着,不断的影响着未来的人生,即使走到群山中,走在越王墓里,都时时刻刻提醒着这样一个有罪的人。
男孩在开心的安排这一切,好像他们有了掌管家庭的权力一样,他们的意志在朝着世界实现的时候却永远的忘记了自己从前做的那些恶事。
这个世界上在很多地方,每个人都在施展着属于自己的权力,他们默认了自己先出生的因此那一块土地就是属于自己的,并且,包括那一块地方的时空。
女孩是没有宅基地继承权,并且,之后嫁人就是夫家的人,也无从继承那一切的财产,因此,甘夜所认定的一切都是假的,更像是一场田园女权,十几年了当再次在最贫瘠落后的地方醒过来的时候才明白所谓的平权就是一场笑话。
男生出生就天生继承了一切,而女生自带的繁衍属性导致就只能被嫁出去,不可能在自己的家中长期待下去,甘夜、母亲以及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同一种命运。
依然记得,小时候家中来客人,母亲总是躲在厨房里面吃饭,每次怎么喊她都不出去饭桌上,后来才知道母亲是看着外婆那样子因此已经形成了一种概念,蹲在厨房内吃饭这是既定的事实,不可更改的事实。
父亲总是嘲笑母亲,笑话她没见过世面,笑话她不会普通话,笑话她没有去过大城市去过澡堂,那时候甘夜发现父亲的世界其实也充满了歧视,好像歧视是从上面一代代下来一直轮到最下方,不是母亲便是甘夜,因此,为了不被笑话便一直努力。
依然记得有一年,那个男生在他家荒废的园子那边给甘夜说,他的妈妈即将为他盖起来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时候他的脸上挂着天真的憧憬,甘夜只觉得他实在愚蠢,如果到那时候他的母亲都自身难保了,许下的承诺兑现不了的话要怎么办?甘地就是坚定的认为母亲会给他留有宅基地,会有田地,因此,他就一直那样混吃等死得过且过,好像宅基地和房子是他最后的归宿一样。
那一年,甘夜去地里找村长打算把户口迁移出来的时候,好像就下定了狠心要离开那里。
自己能有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拼搏出来的,幸好,母亲当年剔除了自己在她未来的计划里,幸好自己什么都没有,不然,自己可能也会像甘地一样等待着来自大人世界的施舍。
从前明明住过的房子,却已经都消失了,明明拥有过的东西最后都成了他人的,甘夜后来看奶奶一个人拄着拐杖要回去河南的那天才知道,原来女人是没有家的。
自己就是天地间的一朵浮萍,没有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经历过,不属于娘家更不属于婆家,只是一个参与者,而非是一个归属者。
那天听菊姐在那边讲《圣经》的《列王纪》,甘夜才明白了,活着的人们之所以争斗归根到底还是在争夺 宅基地以及房子等等,即使是最古老的年代里,他们会为了黄金、女人以及城堡等等牺牲流血也在所不惜。
如今的时代里一切都没变,依然和当年一样的本质。
记得当年在家里,甘谷被当成老大来培养,的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更多时候甘地和甘夜只能被当作长不大的孩子来对待。
甘谷回到家里,带来一堆的朋友在家中,父母忙碌给他们煮饭,而甘夜是注定不能上桌的,那时候甘夜便开始记恨甘谷。
后来,甘谷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甘夜仍然在老房子里住着,有时候看着他们住进新房里面,甘夜仍旧在旧房子里住着,总感觉他们是进入到了新世界的人们,看着他们开心甘夜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可开心的,看着他们痛苦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痛苦。
有一年回去家里,母亲和甘谷在上房里面商量什么,甘夜一个人待在上房那边总是想着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也许已经远离了自己,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如果,他们和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自己到底是谁?怎么会继续在那个地方?
很多时候母亲就在那边,可是甘夜总觉得他们和自己的世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一样,他们也许早就抛弃了自己,留自己一个人在旷野里行走。
永远记得一个梦境,甘夜半夜做梦梦到黑暗中有人朝着自己走来,那个黑色影子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恐惧之中急忙起来打开电灯,此刻,依旧在梦魇里面还没真的醒来,父母在外面正在说话甘夜听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