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国皇室已经绵延了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来,也经历过藩王的反叛、江湖的离乱,但都有惊无险的平息了过去。
究其原因,是因为惠国皇室自有供奉堂,传承完整,始终把持着整座惠国天下最高的武力。
惠国皇室里的尘绝高手从未断过,哪怕是直指飞升的虚极大高手,每百年也总能冒出一二位。
然而最近这些年,整个惠国皇室都感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整座皇室,乃至整座惠国天下,百年之间竟然都没有再诞生一个新的尘绝高手。
慧青山是供奉堂的首座,也是惠国皇室的老祖宗,一身尘绝巅峰的修为,但已有二百六十岁。
眼见着尘绝的大限在前,死亡步步紧逼,而供奉堂的后继竟已无人,他虽然仍保持古井不波的老祖宗做派,但内心的所想却并无人知。
漏声三更时他从坐定中忽然惊醒,透过窗户望向皇宫之外,苍老的眼眸里露出惊疑的神色。
他清楚的感应到,离皇宫南边不到五十里的方向,有无与伦比的菁纯元气爆发,不可形容的气息在散逸!
修行困顿于此百年,他如何能不知道这座天地如一座沉闷的囚笼!
而他此刻虽然未曾目睹,但已心有所感,那几十里外,有囚笼之外的气息忽然涌入了进来!
正是这股气息,令他百年不惊的心绪重新泛起了波澜!
这究竟是机缘.....还是灾殃呢......
慧青山的眼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犹豫,而又被一道破门声打断。
“老祖宗,飞升的机缘到了吗!”
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站到了门外,脸上露出不平静的神色。
他望着静坐于蒲团之上的慧青山,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犹豫之色,竟不顾礼数,走上了近前,拉住慧青山的手。
“老祖宗困顿百年,如今机缘到来,还犹豫什么!”
慧青山被这中年男子握住手,于黑暗中看着对方晶莹的眼睛,眼里也露出复杂的神色。
“皇帝!”
“我若去了,皇室如何?”
“供奉堂内已无尘绝,江湖若有事变,如何制衡?”
那被称作皇帝的中年男子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答案,朗声道:“该如何便如何!”
“作乱者诛,犯禁者斩!”
“天下武道凋零,如今不仅是我皇室,整座天下都不出尘绝,老祖宗走后,皇室仍有力量!”
慧青山轻叹一口气:“那倘若江湖再出尘绝又当如何?”
皇帝轻轻摇头:“世间武运如此凋零,若还能出尘绝大宗师,那就是合该我惠国皇室气数将尽,老祖宗就算在枉留几十年又有何用?!”
他望着白发苍苍、皮肤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却充满深情。
“朕还记得昔年克继大统前,诸皇子相争,老祖宗曾单独把朕叫到座下教诲,瞻前顾后贻误一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老祖宗已经庇护皇室两百年,到了这般年纪已算是蜡炬成灰!”
“如今机缘就在眼前,切不可再为了我等不肖子孙而贻误了啊!!!”
慧青山见皇帝话已至此,低头默然半晌,也轻轻一叹。
这不肖子孙,未免把自己架得有点太高了些......
京城外的动静未明,此刻还不知究竟是破境的机缘还是危机,自己正在犹豫着是贪生怕死装作不知,还是豁出残生去赌这一把.......
而这孽障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拱到了不得不去的境地上了!
慧青山恨得重重地拍了一把皇帝的肩膀,低啸一声:“老夫去也!”
身如残影,飞身踏出门外,消失在皇宫的楼阁殿宇之间!
皇帝被拍了个大晃,又迅速站直身子,顾不上揉剧痛的肩膀,面朝慧青山消失的方向,眼含热泪,恭敬的鞠躬高呼。
“恭送老祖宗飞升!”
“恭送老祖宗飞升!”
“恭送老祖宗飞升!”
夹着真气连呼三声,声震整座皇宫,并渐渐引来宫内其他皇室子弟的附和。
“恭送老祖宗飞升!”
“老祖宗慢行!”
“庇佑惠国百年,庆贺老祖宗一朝飞升成仙!”
“老祖宗牛逼!”
......
慧青山正极速地飞离皇宫,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山呼之声,脚底险些一个趔趄,又迅速调整过来,心底暗骂。
“一群孽障,把老夫的后路堵得严实!”
随着距离那散逸天地元气之处越来越近,慧青山的心绪也渐渐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