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被动反击的战争,世间可还有正义的杀戮名正言顺?
先贤不言,众群不语。
唯有亲眼所见才知道,无论是崇高还是卑劣,都得亲自去从具体的个人身上审视,个体的意志往往不同,与主流相悖也并不例外。
有的人惧怕战争,仍为了家园的未来而拿起武器。
有的人叫嚣仇恨,却不愿奔赴前线,躲在后方好吃懒做,毫无贡献。
时代之下,命运的洪流逼迫所有个体随波逐流,即便个体想要对抗,也不会单单只面对敌人,甚至还要面对曾经的胞族。
可不同的利益代表着没有绝对的上下一心,正如先贤给予了谢迩顿人先民以灵性,但谢迩顿人的后代依然选择了晦暗的末路,在利益面前成为欲望的奴隶。
先贤本不想成立督战机构,但大地诸国的各个统帅一致认为需要成立,先贤也便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古往今来,亲历者比俯瞰者看得更贴切,他们也许看不清本质,但绝对看得最真实——这些人一路从底层爬到万人之人,战士们究竟如何,他们比谁都清楚。
以先贤为信仰,以众群和平为目标的队伍的确万众一心,可谁能保证自私能够因此永远被压一头?
也许今天只是因为饥饿,所以就向后勤多要了一份罐头,明天就说不定想要更多罐头,但不是因为恶,而是这样能够变作私人物品,拿去跟别人作利益交换。
很多时候,裙带关系就从这种细枝末节上悄然形成。
已经是第二将军的瓦廷根也没有赞成取消督战机构的意见,显然,对于这位征战百年的老战士来说,具有约束的队伍是必要的。
——没人能保证手持暴力的个体会不会联合起来倒戈反攻。
土匪军,不止在人类文明存在,在霍米涅诺威的文明里,这种事物自米斯拉塔立国的时期都极为常见,曾经的白皇一代杀过的土匪军估计能堆成山。
在埃土还未被先贤带来的那段时间,饥饿、寒冷遍布大地,为了利益能够分为自己的亲人胞族,无数人将屠刀朝向同类,盘剥他们的一切。
而当下数百年的黑暗时代里,也不乏暴力集团联合起来夺权统治的事迹,且不提邪魔族霸占边陲国度、大煌的动乱割据,就连米斯拉,数个月前都还有巴夏们侵吞卡尔萨王遗产的贪婪。
若非先贤的到来,估计现在的米斯拉就是巴夏们的所有物,所有平民都将沦为奴隶,有着美貌妻女的家庭都将是巴夏的妃奴。
于是,在大地诸国贡献各自兵力的同时,缜密遴选出的联合督战部门也同时成立。
投入战争的兵力总量也许会大打折扣,但至少,那些统帅们能够打包票:
“起码我们不必担心那些为了众群捐躯的战士们会被同胞背后捅刀。也不用太过忌惮不轨之人借此动荡计划谋反。”
……
第二年到了。
在气氛沉重地翻过新一年的日历之后,无数人翘首以盼。
邪魔族和众群的战争不日将临,所有的不确定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究竟是落在谁的头顶,带给谁死亡,带给谁胜利,不得而知。
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着周边人的仇恨,自以为自己在宣传大义,结果被治安官逮捕,丢入用于冲锋的队伍。
这时候,他们又一副和叫嚣截然相反的态度,述说着自己那不知真假的缺陷,恳请这些人放他们去后方,不想去战场“拖累”。
而有的人,看到了战争的不义,与其他胞族一同集结,不选择干涉战争,而是选择远走他乡。
……后者大多是邪魔族。
这称不上什么维护公义,但他们别无选择,也许未来邪魔族真的获得胜利夺得大地,而他们将成为耻辱,不过那都是后话。
他们只知道,撒尔诺阿的战争只有侵略。
结果如何,他们不在乎——他们为这个族裔的联合付出够多了,选择离开,他们毫不后悔。
光荣也好,污点也罢,他们全然抛下。
磐石王庭的石像鬼近九成选择离开,而数量也仅仅一万不到,之所以还能作为王庭存在,是因为那位王庭之主的确有能够保证话语权的暴力。
否则,他们连说出拒绝战争的机会都没有。
不止是他们,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族裔。
唯独食尸鬼那边,几乎一致向往战争。
他们没得选择,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手段,生命无法完全拒绝生理的必然——
腐朽王庭,从建立以来便是为了盛大的死亡而前进。
与他们类同的邪魔族同盟,也都亟需战争填补自身的渴求,生理的特质注定他们无法割舍死亡的同行。
要么他们死,要么其他人死,否则生命必将在痛苦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