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刺眼的光芒只出现了一瞬,待姜婵匆忙立住之时,眼前所见却是一座殿宇之下,殿宇巍峨,却是一片残垣,被打塌了半边,两根盘龙石柱断了半截,切斜半边。
时正黄昏,天际一片血色残阳,金红金红,大殿废墟最高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随意的曲着一条腿,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中的重剑,在他脚下,是数不尽的伏尸,浓郁的血腥气蔓延,分不清是血雾还是夕阳,在整片天地中浮现一层隐隐的红色。
似有所觉,那擦拭重剑的人动作一顿,略微偏过头来,露出一双猩红的赤瞳,毫无情感,忽而脑袋微微一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得寒气森森,浑如一头凶残的野兽。
这扑面而来的煞气遮天蔽日,惊的姜婵瞳孔一缩,脑中关于原世界中肖潜的描述再次涌上心头。
在属于慕容倾那一世的记忆中,东方璃死于升龙渊,肖潜堕鬼入魔,性情大变,血屠仙门三千里。
而在她来之后的这个世界中,她自斩于升龙渊,肖潜虽堕鬼,却没有彻底入魔,针对的对象也不再是落月皇朝的仙门,而是姜云飞所在的冥门,万里血杀,以一人之力几乎断了冥门的根基。
姜婵心神俱震,紧紧盯着那道坐在高阶之上的身影,这是受心魔所惑的肖潜?还是说这就是心魔本尊?
青莲诺的感应确实就在眼前,但肖潜的本我与心魔本为一体两面。
她分不出来。
坐在高阶上的人影动了,站起身来,抬腿一脚将一具匍匐的尸体从高处踢落,那尸体飞到半空,又重重砸在地面,顺着台阶滚了两滚,最终停在姜婵身前五步。
那人仰面朝天,衣袍染血,胸骨几乎被碾碎了,额上一个血洞,其中的元神被生生碾碎,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再没有生前的半分儒雅风采。
这是落皇。
“姜婵?你来了呀?”忽有声音在耳侧响起,一阵寒凉。
姜婵没动,只微微侧过脸去,之间方才还在高阶上的人此刻已经在她身畔,见她看过来,撩起衣摆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一双赤瞳弯起,眉心一道符文开如竖眼,语气雀跃,神态间有种另类的张扬,指了指地上的落皇尸体道。
“那日他拿那破链子锁着你,现在我把他给杀了,那破链子我也毁掉了,再也没人能抓你去受天雷了!”眼前的肖潜显得有些兴奋,赤色的瞳孔亮得惊人,回身一指伏在石阶上的众多尸体,开心的说,“还有他们!全被我杀了!再也没人能拦着我!”
那些匍匐的尸体,姜婵看得清楚,是当日参加围杀的其他几位圣王,其中甚至包括姜婵在瑶台宗的师父,云霓。
“走!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啊?去哪儿都行!”肖潜上前,就要一把抓起姜婵的手,却扑了一个空。
肖潜愣住,有些不解,抬头看过来,眨了眨眼,意外又困惑:“姜婵?”
姜婵盯着他,退后一步,开口道:“你不是他。”
肖潜看了她一会儿,又笑了,周身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红色,天风吹过,衣袍与束起的乌发在风中飘摇,明明是满地尸体,血腥扑鼻,那双赤色的瞳孔却并不渗人,反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满是邪气的温柔,与那道黑色的堕鬼纹倒是分外和谐。
“我就是肖潜啊……怎么说不是呢?”眼前的人在笑,语气很轻,却无端令人生寒。
姜婵不再开口,抬手一掌打出,灵力汹涌,却好似打了个空,眼前的一切景象顿时消散,周遭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同一瞬间,姜婵掌下聚灵为剑,反手朝身侧斩落,剑芒雪亮,没入黑暗深处,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姜婵心头一沉,却觉一股无形的波动汹涌而来,水流一般拂过肩颈,惹得她一阵战栗,脸色陡然寒了下来,太阴真水化万千匹练,直击对方而去!
微光四聚,方才的“肖潜”再次显化出来,踏空而立,依依含笑:“真舍得对我动手啊?”
“不过是一团恶念汇聚的魔相,真以为我不敢么?”姜婵寒声道,她现在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肖潜”,就是所要放逐的“心魔”。
心魔由心而生,如今已经庞大到可以化形,外形与本体肖潜一般无二,面对姜婵的冷语,却是没有半点惧色,大笑道:“我因他而生,他既是我,我既是他,眼下我虽未能与他彻底相融,但我与他本为一体,现在杀了我,他也会死。”
心魔歪了歪脑袋,赤色的瞳孔露出几分戏谑:“你舍不得。”
姜婵握剑的手一抖,一时分不清心魔所说是真是假,但又不敢真的去赌,若心魔可由外力诛杀,丹阳子早就动手了,何须用如此麻烦的方法?
“他有什么好的?保不住自己的师父,护不住喜欢的人,走哪儿都得被人碾上一脚,说得好听那叫年轻至尊,说得不好听一点,”心魔自言自语,又冷笑起来,“也不过是只强壮一点的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