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吟那日在慈宁宫里惹得太后不快的时候,顾家的三姑娘四姑娘都在。
顾家的姑娘们听说周晚吟来信都避之不及,唯恐自个儿和这胆大狂悖的姑娘沾上了关系,被人说她们是闺中密友,一路货色。
倒是五姑娘过来接了信,她原本也是女学里的学生,同周晚吟虽然不算熟悉,但也知道她的为人。
“本就是人家多事,国孝在身,这时候说和亲事,这不是招人骂么。”五姑娘大大方方接了信,对姐妹们的做法很不认同。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一个姑娘家,未免气性儿太大了点。”三姑娘道,“全然没有女儿家恭顺的样子。”
五姑娘道:“姐姐这样说,是因为姐姐是顾家女,人家自然不敢欺到头上来,若是真到了那份上,难不成真忍气吞声,默认了这亲事?”
“那……”三姑娘也不好意思起来,“反正也不能似她那般。”
“那该哪般呢?有爹娘的孩子爹娘出头,她若是再不开口替自己说话,都要被人吃了!”
五姑娘叹了口气,她也不大想和姐妹们争执,拿着信进了房里。
她和周晚吟不过是在女学一道儿读了几天书的情分,倒也不是要替周晚吟说话,只是同为女子,有几分愤愤不平。
且姑苏顾氏本是天下世家之首,后来人丁不旺,渐渐叫那范阳卢氏抢了风头。
爹爹发奋图强,一路做到了鸿胪寺卿的位置,生了七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哥留下一个遗腹子之后便早早去世。
人家常常笑着羡慕爹娘生了七个标致漂亮的女儿,跟七仙女似的。
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顾家呢。
卢家这样出风头,不就是欺负人家是个爹娘不在了的小姑娘么?
今日周晚吟如此,他日她的爹爹老了呢?家里姐姐妹妹一大堆,等到侄子出息还不知道何年马月。
这一大家子姐妹,不也是任人宰割么?
她想到这里,心里越发不安,拆开了周晚吟的信。
周晚吟的信很简单,只说是皇后故去,后宫里冷清,顾太后身边寂寞,她在宫里看着过意不去,几次闺中姑娘的活动里见过顾家的姑娘,都是有孝心且有趣的人。
她如今一个人在宫中守灵,也正好缺个作伴的人,想请顾家的姐妹进宫看看太后,顺便陪陪自己。
这里头的意思说的很明白的,连她的贴身侍女都能看得明白,慌里慌张的把信给点了。
“咱们家姑娘不愁嫁,可不缺宫里那碗饭吃。”小丫头撇撇嘴,“好好的人儿,进了宫里出入都有规矩,那日子有什么意思?”
顾五抬眼看了她一眼:“难道在外就有意思吗?”
丫头愣了一下。
顾五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来:“爹爹风头正盛的时候大姐和二姐嫁进了一等公爵的府上,后来爹爹身子不如从前,三姐四姐定的人家便不如从前了,再往后轮到我和六妹妹七妹妹只怕更是一个不如一个。”
那丫头甜甜一笑:“咱们姑娘可是顾家女,再怎么样也不会差的。”
她模样俊俏,脸上微微有些自豪。
顾家是真正的大世家,出过不少大儒,同那粗鲁无礼的卢家可不一般,她跟着姑娘出入各家小姐们的宴会,提起顾氏来,大家都十分恭敬佩服。
她也与有荣焉。
顾五的心却已经被周晚吟勾得活了起来,卢家女一个寡妇都能在宫里指指点点,顾家女难道就要任人摆布,眼看着家族渐渐没落下去吗?
这后宫的女主人,卢家女能做得,顾家女就做不得吗?
“送信的人呢?”她低声问。
“是宫里出入采买的太监顺路送来的,管家让人安排了在门房那儿吃茶。”
顾五自己用荷包包了银子,又取了两罐精巧的银钩茶让丫头送过去:“好生招待了人家,日后说不得还要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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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年关将近,宫里越发的忙了起来。
卢十二宿在侍卫狭小的班房里,每日夜里睡着冰冷的床就算了,白天还得陪伴“病中”的小端王读书,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他真的每日按时按点的在读书……
这日子他熬了十多天,得了机会就去勾搭糯糯。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糯糯终于对他打开了心门,替他偷出了自家主子那里的汗巾和帕子。
伯夫人正巧进宫看望儿子,见糯糯果真拿出了汗巾帕子,喜得连叫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只是这上头的纹样,怎么是翠竹,女儿家不纹一些花鸟的好生奇怪。”她还有些疑惑。
糯糯随口道:“姑娘说了,花鸟俗气还文弱,翠竹既好看又有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