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受伤进府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陆英这里。
她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却迟迟没言语。
“姑娘,”月恒忐忑地看着她,“她毕竟是为了维护咱们才被打伤的,也不好真的不管,等看完大夫就把人送回去。”
陆英抬了抬手,示意月恒不要再提,人只要不到她跟前,在哪里都一样,她懒得管,只是——
“闹了事就想跑,以为这还是从前吗?”
她垂下眸子,眼神冷凝,以往各房长辈没少在她面前闹腾,尤其是年节底下,为了多得些钱财无所不用其极,陆夫人看重亲戚关系,苦苦哀求她不要做得出格,才纵得这些人一再猖狂。
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陆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既然他们不想安生过年,那就如他们的意吧。”
她轻咳两声,喊了金声玉振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不多时两人便出了门。
此时已近半夜,外头却仍旧喧闹,今年平了山匪,办了贪官,城里城外都太平,又没有宵禁,几年来百姓们也是头一回过这样安稳的年,故而兴致高昂,久久不散。
陆家各房出门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却在回去的路上与人起了冲突,生生被打断了骨头,只是滔天的热闹下,惨叫无人理会。
等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几乎要冻僵了。
陆英对此毫不理会,枕着一室烛光安稳入眠,第二天醒来,抻了个懒腰,才被外头的吵嚷声惊动,是各家长辈又来了。
这次陆英没再拦,歪在软榻上见了人。
众人眼睛红肿,神情悲愤,可见昨晚哭得不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邹氏声音尖利,原本她也没往陆英身上想,直到今天听说其他几房的兄弟也都受了伤,这才牵扯上陆英。
“你别想着狡辩,这么多人都受了伤,说不是你……”
“是我啊。”
陆英承认得十分坦然,反倒把邹氏噎住了,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是你亲伯父啊!”
邹氏痛心疾首地控诉,陆英垂眸看着自己白森森的指甲,待会儿让月恒给她染个蔻丹吧。
“你怎么能下得去这种狠手?你简直不是人!”
邹氏越骂越愤怒,陆英这才抬头看过来,“今天,他们另一条腿,也会断。”
邹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惊愕地看着陆英。
“日后你们来烦我一次,我就断他们一根骨头,老的打完还有小的。”
邹氏被气得哆嗦,抖着手指着陆英:“你,你怎么干的?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我要去衙门告你!”
“去吧。”
陆英咳嗽起来,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众人一个。
可这幅模样却唬住了邹氏,她虽然习惯撒泼耍横,可也是会看形势的。
“你,你不怕?”
陆英连话都懒得说,金声替她解释,“衙门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定我家姑娘的罪吧?你说人是我家姑娘派人打的,证据呢?”
邹氏抖着手指向陆英,“她亲口承认的,我们都听见了。”
玉振嗤笑出声,“合伙诬告我家姑娘,蓄意勒索钱财,各位这是牢狱之灾没受够,还想进去啊。”
邹氏脸色一白,她到底是乡野长大的,对官府天然畏惧,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无须多言,撵出去。”
陆英烦躁地揉揉额角,刚回齐州府,她实在是想清静地休息两天。
下人连忙上前撵人,众人对她生了惧怕,老老实实地走了。
一道人影却仍旧留在原地,陆英不耐的看了一眼,却是陆夫人。
她眼神冷淡,语气讥诮:“怎么,陆夫人这是看不下去了,又要来说情?”
她在腰间摸了一把,触手落了空,她习惯摩挲自己的短刀,后来是那把匕首,现在两样都不在,可她总是忘。
她蜷了下指尖,神情更冷。
“不是,母亲没想说那些。”
陆夫人连忙否认,这有些出乎意料,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些日子,母亲想了很多,我以往真的太糊涂了,我在乎陆家的脸面,在乎承业的名声,在乎亲戚的关系,可独独没在乎你受过什么委屈……”
“够了。”
陆英猝然打断了她的话,说来可笑,明明已经对这个人失望透顶,可听见她说这番话,心里竟然还是酸涩的。
可她不能重蹈覆辙。
“多说无益,夫人既然醒了,就请回吧,日后别再来了。”
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