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这一次发觉,从京城走到江淮的路,竟这样遥远。
是因为看不见,赶路的日子太无趣了吗?分明马车每日都在走啊,萧霁好像每天都在睡,睡的骨头都软了。
“阿姐,还没到吗?”
“到了。”
“此处就是江淮?”萧霁要打开车窗去听,温知渝倒没拦着他,只是说,这里是渝州,不过,如今也算是江淮地界了。
萧霁自诩还算聪明,但这个时候,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姐所言是何意?”
“怎么,你的皇城司没有查到吗?如今,渝州这里可是归了我江淮地界。”
萧霁合上车窗,愣怔了片刻,温知渝看着萧霁的样子,却是大仇得报的满意,“我还以为你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原来,也有你萧霁和皇城司查不到的东西啊。”
“可,阿姐,渝州,怎会呢?渝州的知州可是。”萧霁开口竟有些语无伦次,温知渝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是陛下的人,对吗?一个在陛下和世家之间玩无间道的人,这个人的确不一般,可比周崇难对付不少,也圆滑的多。”
萧霁点头“的确如此,我知道周崇最后一定会投靠阿姐你们,周崇那个人,除却是陛下的眼线耳目之外,却的确是个清官,不过是忠心于帝王罢了,有些愚忠,却不多,阿姐来信说你建了那样一个小学的时候,我就觉得周崇快要被折服了。”
“有教无类,圣人所愿,周崇也是个读书人,书中的圣人见不到,这不是有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吗?”
所以,周崇倒戈了。
“那渝州呢?阿姐是怎么收服渝州的,甚至还隐瞒的这样好。”虽说因为渝州知州的缘故,渝州的眼线略少一些,但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啊。
“这个啊,大约是因为,我们江淮进行了土改,给百姓分地,不论年纪男女,那些地不止让他们吃饱肚子,甚至还能卖粮食改善生活,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卖身。”
温知渝说的十分认真,尤其是土改政策,萧霁也认真听了,但是,“阿姐,这有什么关系吗?”
“阿霁,你不曾做过那样的人,所以你不知道,拥有土地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你吃饱肚子之后,再敢让你饿肚子的人,就会被他们反抗,为了土地和粮食,他们才会真的无所畏惧。”
萧霁上辈子少年时候就是要饭才活过来的,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只是这样的事从未有人做过,所以他才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渝州和江淮靠得近,江淮百姓过去过得凄惨,如今却不一样了,去往江淮的流民和乞儿都比他们过得好,这些百姓自然会改变。
“所以,渝州一部分百姓在煽风点火之后反叛江淮,他们就有亲友是在知州府上做事,等到那个知州秋猎的时候,我们暗杀了他,然后问他的心腹要不要投降,他同意了。”
温知渝这件事倒是寥寥几语就带过了,萧霁摩挲到一把折扇,在手中把玩着,“就这么简单?”
“嗯,人民的力量,很伟大是吧。”
萧霁轻轻哦了一声,刺杀知州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那些百姓,都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怎么突然被煽风点火了呢?甚至敢做这样的事。
但阿姐没有细说,萧霁也不会抓着去问。
“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去,除了做事的小吏之外, 渝州的百姓可是全然不知,所以,现在渝州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只是因为大公主大张旗鼓的来见了知州,所以,他们的知州,突然就清正廉明起来了。”
萧霁迟疑了一下“从未有人怀疑?应该不会吧。”
“或许有吧,但现在还没有平叛的军队来江淮,或许是大家都想过好日子,或许,消息被拦截了。”
说这话的时候,温知渝竟还有些可惜。
“大公主,莫不是就在等着朝廷和江淮翻脸吗?”
不然呢?总要师出有名吧。
现在这个朝代,那种为人民着想的口号可没用,说不定老百姓都觉得你是疯了。
“有趣,我现在倒是越发想知道,江淮成了什么样子。”
萧霁说着,温知渝缓缓伸出手,轻柔地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尽管捂不捂对现在的萧霁来说并无差别,因为他本就无法看见,但阿姐总是习惯做出这样的举动,仿佛是一种安慰和保护。
萧霁渐渐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仿佛他只是暂时被一双温软的手遮住了视线,而这双温柔的手带给他无尽的安全感和宁静。
“那你早先睁眼看吧,是会让萧大人大吃一惊的哦。”
自渝州而过,他们又走了三日,终于入了锦南城。
其实从渝州地界开始,萧霁就能听出来,马车外面热闹了许多,其他州府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