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杜太医到了。”
高程声音虽轻,但在静默无声的勤政殿里,却显得格外响亮。
“让他过来。”
赵琚披散着头发,斜靠在软榻上,青绿色的丝绸被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腰间。
杜泰小步上前,先是仔细观察了番赵琚的气色,然后才把手搭在了赵琚的腕上。
过了好一阵,才收了动作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站着回话。
“医术一道,不在乎望闻问切。从皇上的气色与脉象上看,并没有太大的病症。”
高程急忙问道,“可皇上近来总是夜不能寐,心烦意乱之时,更是头疼欲裂。”
“若是龙体安泰,为何会有这般状况?”
杜泰解释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忧思难忘,所以才会如此啊!”
“若能将心中烦扰放下,即使不用汤药,也能圣躬康健。可若一直如此......”
“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皇帝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被情感所扰。
被自己疼爱长大的儿女,当着在场那么多亲贵大臣的面,生生将面皮扒开。
换作是他,当场就得气死。
不过一饮一啄,都是定数。若不是皇上当年,对先皇后太过凉薄,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档子事情。
祁王和兰陵公主,到底是先皇后的亲骨肉。
不知道真相就罢了,知道真相以后,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母后讨个公道!
杜泰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别人看他伺候了两代帝王,都深得皇帝信任。
却不知道这两父子,到底有多难伺候。面上和颜悦色,实则喜怒无常。
也就是他,深谙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技巧伪不如拙诚,才能安安稳稳的当这么多年院判。
不过要他说,皇上能伤心介怀到现在,也差不多该够了。
祁王的份量再重,在皇帝心里也不排第一,也就勉强能进个前三吧......
赵琚还没说什么,高程就急得双手直发抖。
搁以前,他并不觉得心病有多大回事。时间最能抚平一切,日子长了再多的不舍也都淡了。
但自从出了先皇后那事儿,高程才知道,原来心病是真的能要人性命。
虽然先皇后的死,不单单只是这一个缘故,还有其他算计在里头。
但只是这一条,落在皇帝身上,就由不得他不重视。
“杜太医,您可是太医院第一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皇上身系天下,辐照万民,龙体可不能有损啊!”
杜泰面露难色,“实在是微臣才疏学浅,有时候人的心情,比药石针灸作用更大。”
他也想有替人治疗心病的本事,但也只能想一想罢了。皇帝要是什么人都能劝得动,就不是皇帝了。
“那...这......”
高程有些心焦,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祁王已经自尽,他总不能找个道士做法,把魂给请上来吧......
或者请皇后娘娘多过来陪着,高程小心的看了一眼赵琚。
还是别了吧,皇上现在心烦着呢。要说中秋之后的两个月,大部分为祁王殿下伤心是一定的。但到了现在嘛,是为了什么还真不好说。
“朕知道了,除了这些之外,朕的身体是否还有别的问题?”
赵琚这话,问得杜泰心底直打颤。什么叫做,还有别的问题?
难道皇上是发现了什么,他这个专业太医都没发现的东西?
杜泰眼珠子转了转,拱手道,“容微臣再查探一遍。”
赵琚闭了闭眼,伸出右手让杜泰再诊。这一回,前前后后又花了两刻钟的时间。
杜泰额头上,都起了细密的汗珠。除了心情郁结,引起的那些症状,最多就是有些上火,至于其他的病症,他的确没有发现。
可看皇帝这态度,显然是不愿意多说......
杜泰咬咬牙,皇帝说不说是一回事,他该问的还是得问。
不然万一之后皇帝回想起来,觉得他当差不认真,不把龙体当回事怎么办?
“微臣斗胆请问皇上,是觉得何处有恙?”
赵琚目光落在杜泰身上,好似照进他的五脏六腑,将他看了个透彻。
“倒也没有太大的不舒服,只是突然发现,自从景瑞出生之后,宫中已有十余年未有儿啼。”
“杜太医觉得,这是何缘故?”
一滴汗水,从杜泰额头滑落。早知道是这样,他刚才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
这没有孩子,要么是男人不行,要么是女人不行,要么就是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