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姜郁的精神分裂症都不是简单做几次神经调控就能治好的。
钱书明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播放刚刚在监狱长办公室的场景。
“第三个已经出现了,小钱,不会还有第四个吧?”
尽管周光的脸上挂着笑容,但钱书明知道下一秒他很可能就会勃然大怒。
十年的交往下来,钱书明早已看清周光这个人。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怒无常,尤其是当有人威胁到他的利益的时候,周光会说翻脸就翻脸。
但同时“利字当头”的人也是最好操控的,因为只要给他想要的,对方基本就会俯首帖耳。
所以十年来,钱书明对周光向来有求必应,而周光也的确给了他想要的——
临近几个城市的监狱早在三年前就暗地里采用了钱书明的干预方法,这里面自然离不开周光的斡旋。
但眼下这个姜郁确实是个大问题。
最早的时候当管教报告说姜郁出现谵语和妄想的时候,钱书明并不以为意。
姜郁是个新犯人,新犯人的适应期间很容易出现说胡话的现象,这是生活境遇发生巨变后正常的应激反应。
但当姜郁开始出现语言散漫的症状,钱书明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适应期的问题,而是姜郁的大脑出现了病理性的变化。
核磁共振的结果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可逆的严重脑损伤。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治疗方案有问题? 钱书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研究成果,但随即他就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
“不可能,不可能!” 钱书明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时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人的名字,急忙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黄,你现在能来一下吗?对,我就在办公室。”
挂掉电话,钱书明颓然坐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黄冬的场景。
那个时候自己刚到唐坊监狱不久,虽然的确很喜欢监狱的环境,但在工作上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很多犯人非常排斥这种类型的治疗,很多时候没能等到治疗真正开始,他就已经因为说服他们接受这种疗法而筋疲力竭。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在管教中物色助手。
黄冬就是那个时候进入他的视线的。
彼时的黄冬刚大学毕业,脸上还带着青葱的痕迹。
而博士刚毕业的钱书明虽然只比他大几岁,但每次黄冬见了钱书明都一口一个“钱老师”,还会浅浅的鞠躬,这让钱书明对他很有好感。
更让钱书明惊喜的是,当他邀请黄冬做自己的助手的时候,对方欣然应允。
“这会给你增加额外的工作,补贴也不多,你要想好哦?” 钱书明说道。
黄冬露出憨厚的笑容,“钱老师,我不在乎补贴,有当然好了,没有也行。最重要的是能跟您学到东西。”
“可是……” 钱书明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年轻人,觉得还是要把情况讲清楚。
“就算未来你掌握了所有的操作技能,也很难以此为生,毕竟干预效果到底怎样还不确定。”
“没关系!我真的只是好奇,想多了解点。” 黄冬回答,随即他露出腼腆的笑容,“再说,狱警怎么也算国家公务员,好不容易才考上,我才不会轻易辞职……”
正当钱书明沉浸往事的时候,门口传来三声整齐的敲门声。
“请进。”
进来的是一身警长服的男人,中等身高,体态挺拔,见到钱书明后,男人恭敬地摘下帽子,“钱老师,您找我?”
“小黄,你坐。” 钱书明指了指房间里的沙发,“恭喜你啊,升警长了,以后是不是得叫你「黄警长」了啊?”
“啊!” 黄冬不好意思地摩挲着双手,“您别揶揄我了,钱老师,您还是叫我「小黄」吧,听着亲切。”
“好!那就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小黄」!” 说着,钱书明拍了拍黄永冬的肩膀,“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考狱警是因为你父亲?”
黄冬的眼眸垂了下来,嗓音也变得哑哑的,“是的。”
“当年打伤你父亲的人…… 后来怎么样了?我听你说过,那人坐了几年牢,对吧?”
“八年。” 黄冬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太便宜他了!不过好在后来他遭到了天谴。”
“天谴?” 钱书明很惊讶,他从未听黄冬提起过这个。
一抹轻微的慌乱瞬间掠过黄冬的脸,“没…… 没什么。”
之后,他定了定神,看向钱书明,“钱老师,您这次找我来,是为了张志刚他们的事吗?”
“唉,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