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母老泪纵横,一个做母亲的,如何能看着自己女儿大好年华都要在这万府四四方方的后院之中蹉跎了去?
“容儿,母亲肯为你犯下忌讳,可我猜不透你父亲的想法...”万母轻声说道。
这倒是叫万容一头雾水,便试探问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母抚了抚她乌黑的发顶,鬓间半百,眼角被岁月侵蚀出了细细的痕迹,她眼中噙着泪,“容儿,你是否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身子一僵,袖中的平安符便脱力滚了出来,落在立面上,上头纹绣的三个红字刺得她眼眶发酸。万容屈身跪下来,将平安符捏在自己手中,垂首道,“不管女儿心中是如何想的,都是女儿一个人的事,同旁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在护他。
万容想,她一个被遣返归乡的后宫妃嫔,就算是被父亲打死,都不能吐露出关于纪元正的一个字。
她死就死了,万不能连累大将军。
万母俯身将她拉起来,“我的女儿...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她看着捏在她手中有些变形的平安符,道,“容儿,母亲心中有一个刺,每每瞧见你在后宅之中郁郁寡欢的模样,这根刺就刺得我更深更深...”
烛光摇晃,荡在支摘窗上,明灭不定。
万容心中疑惑更深。
万母便娓娓道来,“容儿,自打你回到万府之后,某一日,府外头过来个模样周正的公子,说是寻你一见,他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只一人一骑,穿的低调,想来也不愿意叫别人觉察出此事,可是你方回来不久...我心存疑虑,便将他打发走了...”
女子唇瓣几度翕合,“那他,可曾留下什么名姓没有?”
“是上京城的纪公子。”
如是浑身被电击一般,万容眼眶泛酸,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居然来过,来过万府...
“母亲早就知道,你出宫没有着落的时候,就是借住在纪府,容儿,你跟母亲说说,你同那纪府的公子,到底有没有...”
“母亲莫要胡说!”她急忙开口打断了她,道,“我与纪公子清清白白,纪公子来找我,想必是相同我说什么事,母亲实在不该就这么将他赶走。”
事已至此,反正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万母垂眼看着她手中的护身符,道,“这护身符既然已经求过来了,何不送给该送之人?”
秋夜正凉,万母说完这句话便披了氅衣,开门出去了。万容起身送她,仍旧沉浸在自己母亲方才说过的那一番话中。
妇人的身形隐匿在秋夜的暗处,廊下没有点灯,身边有侍女提着灯靠近,照清脚底下的一片青石板路。
“容儿,母亲已经老了,年轻时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有很多,现在压在心底全都成了遗憾,所以母亲也不希望你走上跟母亲一样的路,容儿,不管你做什么,母亲都支持你。”
万母说的这番话像是给足了她勇气。万容垂眸,“母亲说的,女儿记下了。”
直到妇人的身形彻底隐匿在回廊的另一边,万容都迟迟没有回过神来,秋夜的冷风一吹,吹皱她的裙角,也将她的思绪吹回。
自顾捏着手上的护身符。纪元正来找过她,只是不曾见到她而已。可眼下他正在真州,又如何能见他?
更何况,之前那寺院的方丈还说,纪元正此时正有劫难,既如此,就算是为了帮他,自己也合该再去一趟上京。
久久压在心中如是一团乱麻的思绪像是突然理通了似的。外屋正在睡觉的侍女被外头的冷风吹的一激灵,瞧见有人影立在门口处,还以为是在做梦,定睛一看,果真是个人影,顿时三魂五魄都要吓走了。
“谁?谁?!”
万容阖上门,转身来,“没事,快些睡吧。”
次日一早,天不过方才亮起来,万容就出了门。侍女小若正要好奇今日姑娘为何起的这样早。就瞧见万容收拾整齐,连早膳都未吃,踏出了院门。
“姑娘,您做什么去?”
“去前院。”
万容的父亲万大人是个在澧县的父母官,那年选秀正好赶上万大人升迁,万大人便将家中身为嫡女的万容的生辰八字递了上去。
中选对于万大人来说是意外之喜,可对于万容来说便是五雷轰顶。家中的姨娘姐妹无不欢喜鼓舞,都说日后万容到宫里头做了娘娘,往后定然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了。
一朝兵变,整个上京都翻天覆地,新王开恩,将后宫的妃嫔尽数遣返归乡,孤身一人回来的万容住在万府,那些姨娘姐妹倒是再也不曾拿个什么正眼瞧她。
还说什么宫里头享尽荣华富贵的娘娘呢?到头来还不是个再也没了出路的老姑娘?
之前同她要好的姨娘姐妹如今在万府之中倒也不常走动了。万母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