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功名再说……”段二夫人轻笑一声,“江夫人觉得,这门亲事若不成,你家二公子还有考上功名的可能么?”
杜若神情一凛,“你什么意思?”
“江夫人是聪明人,又何须我把话挑明。”
段二夫人指了指头顶湛蓝的天空,“多少读书人倾尽心力,头悬梁锥刺股,只为一步一步踏进天子朝堂,成为天子门生,从此跃进龙门,飞黄腾达。”
“可真正走到了那一步的,有几个?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那些半路栽倒的人,是因为不够优秀吗?不,他们同样天资聪颖,出类拔萃,万里挑一,正如江二公子。”
“人世间,缺的从来不是天才,而是俊杰。”
“而只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我相信,为了江二公子和江家的远大前程,江夫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杜若听懂了。
段家这是在威胁她,威胁江家。
段家和江家,要么是亲家;要么,是死敌。
没有什么相安无事的余地。
如果不答应这门亲事,江湛想凭科举入仕,未来有的是人使绊子,势必要将他绊倒在通往朝堂的必经之路上。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这是打算强娶强嫁了?”杜若讥诮地勾了勾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段家女儿嫁不出去了,才非要塞到我们江家来呢。”
“江夫人,请慎言!”
段二夫人笑容猛地收起,气白了脸,“绮儿乃段家大房嫡幼女,无论容貌还是教养,都是一等一的,上门求娶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若不是小时候受到惊吓,病了一场,不得不留在老宅休养,哪里轮得到你江家二郎,早就随她父母入京,嫁进勋贵人家做当家主母去了。”
“江夫人如此败坏一个姑娘家的清誉,不觉得卑劣么?”
“过奖了。”杜若翻了个白眼,“论卑劣,还是你们段家更胜一筹,赔礼道歉的方式真特别。”
段二夫人:“……”
想起老爷子交代的话,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带上笑脸,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江夫人不用现在就答复,不妨先回去跟江大人商量商量,想来深思熟虑之后,贤伉俪会做出一个理智的决定。”
“我在段府,静候佳音。”
说完,段二夫人转身,带着丫鬟珊珊然离开。
任务未能达成,她也没心情留下来听什么破戏,跟赵老夫人和鳌氏打过招呼后,便径自走出苏府,坐上了段家的马车。
马车里,段二叔正坐立不安,望眼欲穿。
“怎么样?江家可同意这门亲事了?”看到妻子终于回来了,他迫不及待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段二夫人叹了口气,“那江湛如今风头正盛,中了案首不说,还摇身一变成了苏府的外孙,人又生得俊俏,眼瞅着风头直逼他爹江墨年当年。就我所知,已经有好几家盯上了江湛,想招他做女婿呢。”
“论家世,自然是咱们段家最高。”
“可偏偏两家结了仇,这亲事便不好谈了。”
“你的意思是,江家拒绝了?”段二叔闻言一拳头砸在塌上,气恼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段家能瞧得上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还拿乔上了。”
段二夫人摇头,“倒也没有完全拒绝,杜氏毕竟是嫂子,江湛的婚事说到底还得他大哥拿主意。”
“且耐心等等吧,男人嘛,更懂得审时度势,不像有些女人家,尤其是杜氏那样没怎么读过书的,心眼儿针尖大小,只看得见眼皮子底下那一亩三分地,不懂得为家族长远打算。”
她闭上眼,靠在车壁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段二叔瞅了眼妻子,“可是累着了?”
“累倒不至于,就是这心里啊,总有些不踏实。”段二夫人沉默半晌,拧眉道,“你说,这门亲事若真成了,江家二郎能善待绮儿吗?”
段二叔眼睛一鼓,“他敢对绮儿不好!”
段绮名义上是大房嫡女,但从小在叔叔婶婶跟前长大,与他们极为亲近,夫妻俩把这个侄女当成亲闺女一样疼爱。
本来这次段秀回来,除了科考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把段绮带去京城。
段家已经为她谋了户好人家,只等过去相看。
谁知道出了考场殴打主考官这档子丑事,还传到了京城,段秀被勒令暂缓回京,免得丢人现眼,连累家族声誉。
段绮也因此受了牵连,说好的亲事黄了。
估计一两年之内,段家子女都很难再说到什么好亲事,只能等事情淡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可姑娘家的年纪等不得,段绮如今十六岁,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