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上去,走到学校前,越走,越被这种荒芜的气象感染,荒芜的气象从她的眼里填满了她的心里,似乎连她的心里也长满了这样的野草……
教学校的周围全是野草,膝盖深的野草,肆意生长的野草……
在野草中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像是曲径通幽一样通往教学校前……
教学楼建起来的时间看起来还不太长,红砖红瓦的颜色看起来都来很新……
她的目光从红砖红瓦往下落,落到窗户上,窗户……
每一间教室的每一扇窗户,每一扇窗户上的玻璃都不存在的,全是空洞洞的,北风从房子后面的窗户里,直透透的,毫无障碍的,穿过教室里,从房子前面的窗户吹出来……仿佛教室里面的风,比外面的风还更大些!
然后,她看见了门,门……
每一扇门,每一扇门的最下面的一块门板都不存在了,每一扇门,从膝盖往下,都是空洞洞的,像空洞洞的窗户一样……
可以想象的到,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开门都是用脚的……
吴副部长嘴角泛起来丝苦笑,他现在对野蛮生长这四个字,终于有了较深刻的认识……
十间教室,东边的六间教室,看起来好像深山上的小庙一样,爬满了蜘蛛网……
西边的四间,寥落的有些生气……
最有生气的是西边的第一间,喧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里面似乎热闹极了……
有砸桌子凳子的声音,木板与木板的撞击声像是战场上的擂鼓声,有吵架的声音,谁高喊着谁的名字,骂着粗野的话,有打牌的声音,一个大喊着一对A的声音,压过了一切声音……
就这一间房子里的喧闹,打破了压住了东边六七间蜘蛛网封住的房间沉积起来的寂寥的,荒凉的气氛……
周副部长心里突然有些发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气势能不能压住这间房子里的热浪腾腾火力四射爆炸一样的声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向前走,目光从喧闹的教室的窗口收回,突然看见教学校前面的旗杆……
像是一把刀子在她心捅了一刀!
旗杆的顶上,挂着一条烧焦的破布,焦黑色的破布在风里飘,她不敢去想像,那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而在烧焦的破布的上面,旗杆的顶头上,还挂着一只烂破鞋!
这不是野蛮生长!这是在犯罪!
她快步来到旗杆前,想把旗杆顶上,像在糊在她心里的脏东西一样的脏东西取下来……
但是,升旗的绳子已经不存了,她左右看看,想寻找根棍子,但全是野草!
她望着又细又高的旗杆,突然无力的着急的想哭……
她恨自己无力,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强大,离开的秘书处,自己什么都干不了,连旗杆上的污辱都取不下来,只能看着他,污辱着自己的心,一直污辱着自己的心,自己却只能干看着!
北风里,她怔怔的站在旗杆下,出神的望着旗杆上的污辱,只觉得恶心委屈却又无力……她的眼圈渐渐发红……
良久……她都一动不动的站着……
教室里,在挨着窗户的桌子上打牌的四个孩子,早就看见了她,从她从山下走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她……但是,在孩子们的心里,只要不是那唯一的一个身影——他们老师的身影,他们便不会畏惧,便不能打断他们打牌的兴高采烈的兴致……况且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管她呢,自己这把牌到的紧急的时候,输赢就看这两张了……
他们兴高采烈全神贯注的打了一把又一把,有个孩子连连输三把,有些气馁,心神从全神贯注的牌境里出来了一下,一抬头,看见那个人影依旧呆呆的站在旗杆下面……
她不会是个傻子吧?
怎么看起来像哭?这么大年龄了,比自己妈妈的年龄还大,怎么还哭鼻子?
孩子心里有些看不起她……
不管她了,接着打牌……
又打了一把,但他却专心不起来了,心里总想着那个人影……这么大年龄了,比自己妈妈还大了,还哭?
孩子突然丢下手里的牌,叫道:“不打了,一直输!”
然后爬上桌子,一窜,从窗户窜了出去,几步跑到吴部长跟前……
好奇的仰头看看旗杆,再转头看看吴部长,不解的问:
“大娘……你在看什么啊?”
“看旗杆……”
“看旗杆?旗杆有什么好看呢?你来找谁啊,有什么事吗?”
吴副部长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旗杆顶上挂着的那只破鞋,心里烧的慌,压抑着声音说:“你知道旗杆上应该挂什么吗?”
“挂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