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一些药而已。”蝴蝶忍轻描淡写,“我想,可能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只是萍水相逢过的人,没必要知道太多,也没必要寒暄太多。
在生离死别面前,大家关系还是淡一点的好。
“怎么,你要搬家吗?”无惨故作不知。
——他当然知道蝴蝶忍不是要搬家。
蝴蝶忍,是要去赴死啊……
以身灌毒,将全身注满足以杀死上弦鬼的毒量。她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上弦鬼吞噬自己。
即使不能当场死亡,但也能够延缓鬼的行动力。然后在这用命换来的机会里,让香奈乎一举拿下对方的头颅,这才是计划的后半部分。
对自己真够狠……
真不愧是会用毒的医生。
蝴蝶忍听了无惨的话后,笑了:“呐~差不多吧。我要‘搬’去的,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呢。”
——远到,要和这世上的所有人全部说再见。
女孩笑容恬静,表情平淡,仿佛她真的只是搬个家这么简单。
在这一刻,无惨仿佛找到了某种共鸣。
他凝望着夜空远处隐隐绰绰的乌山,说道:“无论你去哪里,对我来说都不算远。因为我也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
“……”蝴蝶忍抬头看向他。
“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无惨继续道,“所以只好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拼命扎稳脚跟,不停地扮演着另一个人,收起原本的想法,整日以面具示人,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如果你在这里有妹妹……或者弟弟,那请考虑一下孩子们的心情,不要让她们和自己喜欢的姐姐分开。”
无惨耐心地说着,谈吐之间宛若一个优雅的贵公子。
他试图在用隐晦的方法去劝蝴蝶忍不要做这些自我牺牲,尽管他觉得蝴蝶忍八成不会听。
可是他没办法告诉她,这场战役由他做主,他并不需要蝴蝶忍的命——
相反,他很想保下她。
蝴蝶忍怔愣须臾,敛起眸色问道:“你为什么会说我有妹妹什么的?难道你也有妹妹吗?”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坚强,不像是会依靠别人的人,而是一直承担着什么,一直在被依靠着。”
无惨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蝴蝶忍,如是“分析”。
蝴蝶忍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下。
“也许,”无惨轻轻笑道,“有人也希望你可以依靠一下他呢?”
他语调上扬,再配上低沉的嗓音,极富磁性与不知名的暗示。
“……”
蝴蝶忍沉默。
她能依靠谁呢?他这话的意指又是?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无惨决定转移话题。
他再次将话题拉回了他今天刚见到蝴蝶忍时所问的事情:“对了蝴蝶小姐,你买的什么药?能给我看看吗?”
他说完便朝蝴蝶忍伸出手。
蝴蝶忍想了想,从包裹里拿出几片药粉,递到无惨手上。
无惨拿起来正反端详,发现是一些溶剂。
这些东西蝴蝶忍并不怕给他看,因为杀鬼真正的毒药都是她自己研制的。
真正有效的成分,全部都在蝶屋的实验室里。
现在她外出采买的这些,只是用来制毒的辅助材料。
无惨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将溶剂还给蝴蝶忍。
蝴蝶忍也很高兴无惨并没有问个不停,否则她还不知要怎么去解答他的疑惑。
现在的她真的很累,真的不想再分精力在与杀鬼无用的社交和敷衍上了。
然而和这位月彦先生在一起的时候,她居然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原先设想的疲惫,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像这个男人在无形之中,替她暂时拿去了压着她的什么包袱似的。
这种感受前所未有,很神奇……
「短暂的时光,就这样静静流淌吧。」
蝴蝶忍悄悄纳出一口气。
……
无惨的脚在蝴蝶忍这边绊住了,却不知在他撒手不管的无限城那儿,某只贪吃鬼在经过了两年多的饥饿后,早已濒临极限。
昏暗的木地板上,童磨坐着,眼神发直。
他的饿瘾在一圈圈扩大,浑身难受到极点。
感受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他起身,慢悠悠走到猗窝座面前,开口问:“猗窝座,你饿不饿?”
猗窝座不耐烦地看向童磨:“不饿。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