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禄的话说不上触动人心,却让自己一旁的闵秋然落了泪,要知道当年景文帝登基,就再也容不下她阿爹。
季常禄的话让她想起冤死的父王,她如何不触动。
淮南王可以说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又可以说留下了一张能保命的底牌。
有人登基杀手足,有人登基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那你如何觉得我会帮你。”闵秋然将半张脸埋进了臂膀里,声音软绵绵,还有一点哭腔。
“表姐,说实话我没有想过。”季常禄摇头他并不气馁,“我生来爹不疼娘不爱,就是个惹人嫌的孩子,是三皇兄一手将我带大,她教我写字习书,做人之道。”
“后来我亲眼看见父皇折断她的羽翼,我才明白生在帝王之家,向来不能随心所欲,她为了护住我,不让我成为棋子,她将自己仅剩的骄傲自尊抛弃。”
“我知道她希望我成为胸怀大志,心怀天下的人,能够从父王的手里夺去半边江山。”
“可我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不会有自己的人脉,羽翼;也不能过分的表现出对朝堂的渴望,我听三皇兄的话,一直努力学识,争取用这种方法博得父皇的青睐。”
“说实话效果几乎是微乎其微。”季常禄说着他的过去,笑容就越发灿烂,“可现在不一样了,机会来了,太子逼宫似有弑君弑父之嫌,只要我杀进皇宫,在父皇咽气前表达出擒贼的意思就行。”
“可四皇子也回来了,他的手里捏着的可不是太子那些文弱书。”
季常禄垂着眸子:“北伐战役提前半月结束,按理来说,四哥大捷的消息应该传遍整个大梁才是,可他迟迟不递战报,拥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迟早会落人口实。”
季常禄的分析头头是道,就如他说的一样,太子和四皇子两人本就可疑。
只要在这次宫变里,景文帝没死,季常渊就不可能成功。
可景文帝死了,他们皆是弑君弑父。
季常青的宫变,无非是逼迫景文帝写下退位诏书。
——
皇城内。
灯火通明照的那些砖瓦栩栩如生,季常青坐在他朝思暮想的龙椅上,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龙头装饰。
这就是他臆想了无数回的东西,如今他终于能坐在这里了。
没等他享受够,就有人将他的这份雅兴打断,还给他带来一个十分不爽的消息。
他眯着眼睛怒火聚集在心中,从龙椅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这阉人的面前。
眼神冰冷地可怕,里面还透着若有若无的杀气,喉结滚了滚带着一丝沙哑:“你—方才—说什么?”
“回……回殿下……”安达被季常青的气势所吓到,腿脚发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说。”季常青舔了舔唇舌,眼神阴鸷地可怕。
安达抖着身子,几乎是屏着气回答:“陛下他不肯写。”
“你在说什么……”
“殿下,陛下他……”
季常青怒极反笑,他半是揶揄地开口:“父皇就这般舍不得这个位置么?老态龙钟的人怎么还敢肖想。”
没人知道他为了这个位置受了多少气,忍气吞声这么年,他好不容易熬到老东西快不行了,居然还想坏事。
“随朕去看看太上皇。”
季常青自称为朕,在他眼里自己登帝已然是事实,他父皇的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
若是放在半月前,他还有闲心和这个老东西磨一磨,可是季常渊的人马已经到了皇城外,还扬言三日后面见父皇。
季常青一下就明白自己不能等了,他再不弄到诏书,事情就棘手了。
不过老头确实能撑,硬生生地拖了一月,等到季常渊回来。
“殿下。”安达在一处寝宫前停下。
不过他的称呼引来季常青一记眼刀子。
安达缩了缩脖子随即改口:“陛下请。”
这里是景文帝的寝宫,父子俩的见面他再进去不合适。
听到安达的改口,季常青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他喜欢有眼力劲地人。
推门而入,里面不如外面那般亮堂,可以说有些昏暗,就如同床榻上那苟延残喘的人。
垂暮的老者,就好似烛火的燃尽。
意气风发地季常青,与病榻上油尽灯枯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常青嘴角含笑,不顾他父皇的怒视,一屁股坐在床榻边。
“父皇。”他喊着病榻上的人,伸手将景文帝的乱糟糟地发丝别在一旁,季常青的眼神也随之而变,锐利无比,说出让人心寒的话,“听说您老不愿意写退位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