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未曾伤到心脏吗?陛下为何还没醒?”
“莫不是你们医术不精!”
床前,三两个太医跪在下方,垂头对上楼笺的诘问,压低腰背谨慎解释:“这……楼大人息怒,陛下的伤确实未威胁龙体,但这毕竟是重伤,又失了血……”
游慕意识同天道分散,便听闻楼笺焦急的声音。喉头干痒,他不由的轻咳了一声。
这声响将楼笺的质问打断,他连忙转身,蹲下身落在床边看顾。
“哥哥,你醒了?是不是口渴?有没有饿?伤口上了药,是不是还疼着?”
游慕揭开眼皮,便见楼笺放大的面容落在眼前,与之前问责太医的颐指气使截然不同,压着声线温声细语。
“……无事。”
见游慕声音沙哑,楼笺侧身倒了一杯茶,扶着游慕小心渡过去。
喝了水,喉口那点干涩被冲走,游慕好受了些,挥退了房中战战兢兢的几个太医,只留下了楼笺。
“哥哥,都是我的错,我该警惕些的,那支箭……”当日游慕突然侧身过来,紧接着便是一支箭刺入对方胸口。
楼笺从茫然到慌神,瞧见对方衣袍上洇出的血迹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懊悔自己戒心太低,连射过来的箭都没能发现,又气恼自己眼瞧着对方受伤,什么都做不了。
楼笺攥着游慕的手,攥紧了担心弄疼对方,握松了又不住的后怕,手心还发着颤。
“我没事。”身体有些乏力,游慕抬起指尖勾了勾楼笺的掌心安抚。
其实说到底,他们二人本可以躲过去,谁都不用受伤。但游慕要弄清楚那些窝在心间的疑问,便必须有这么一个失去意识的契机。
只是这般,却将楼笺吓的不轻。
楼笺垂头,深埋在游慕身侧,语气沉闷,真正惶恐之时,连眼泪都是多余的:“哥哥……我很怕……”
他怕,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总算能安稳的活过去,又突遭磨难……
他怕,对方就这么躺倒在床上,再也无法苏醒……
恐惧几乎蔓延全身,如深海巨蟒般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
为何,他们的人生总是不顺?上苍看不到他们的艰辛,纵有太多的磨难与苦痛,也置若罔闻?
见游慕苏醒,缓了许久,楼笺压抑的情绪才有了些破口。松懈下去,只是偶尔身体还是会有些受惊之后本能的抽搐颤抖。
游慕便伸手抚着对方的头,梳理着稍显凌乱的发,耐心抚慰。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殿外,被提拔上来的小福子端着煮好的汤药轻叩房门:“楼大人,陛下的汤药……”
“进。”
楼笺支起上半身,命小福子入内。拿了软枕垫背,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中端来药碗,冷着温度,一点点喂过去。
“江涯捉住了那日刺杀之人,那贼子原是先皇身边的影卫,漏网之鱼,只是这人本应该在牢狱之中,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宫墙上……”喂着汤药,楼笺交代着这两日的境况。
“狱中看守皆被降下了失察之罪,江涯也在领着皇城巡防的一批卫兵受罚。”
“还有,这两日,因着哥哥昏迷,有些朝臣,似乎颇为浮躁,京都,传出了很多不好的……”楼笺细数那些见人下菜碟的,逐一向新帝告状。
“有些人觉得朕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又担上了弑父杀兄的名头,自然暗自非议。再来,又是刚登基,朝中人心尚未稳妥……放心,他们,闹不出什么风浪。”
游慕知晓楼笺话中的意思,但他也清楚,明君的路子不适合他,既然他的恶名已经根深蒂固,再怎么做都难以回转,倒不如,一恶到底。
有时候,暴君之威,亦有可取之处。
“嗯,哥哥有何打算,只管吩咐阿笺便是。”新帝苏醒,楼笺悬着的心落地,重拾起了楼太傅对他寄予的厚望。
喝下最后的一口汤药,游慕嘴边被塞来一块果干。糖渍的甜度瞬间冲散了苦味,也让他头脑清醒,一招点破楼笺的糊弄心思。
“吩咐?之前说的莫不是忘了?朕为你寻得那些书卷读多少了?”为他冲锋陷阵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楼笺缺的那些学识,急需补足。
说到读书,楼笺面色僵了几分。年少时他其实还挺乐意念书的,因为总能腻在太子哥哥身边,嗅着对方身侧的气息,连光阴都眷顾着,走的过分缓慢。
可说到底,念书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情,要他生硬的坐在桌案前通读那绕口难通的古文,着实烧脑筋。
“……那个,我这两日,担心哥哥嘛。”
“左右朕已无碍,不用担忧,去读吧。”新帝开始撵人。
正说着,殿门被推开,许久未见的女娃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