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瑾很快也回了将军府。

    得知天子责令休妻后，仰头捶胸。却又无可奈何。

    左右这颜面是荡然无存了。

    历朝历代，受天子勒令休妻的，他还是头一遭。

    他看着坐在榻上哭啼的吕氏，十分懊悔当初不拦着。

    只口头让她莫动儿子身边人，以免伤母子情。不想后果竟这般不可收拾。

    “夫人，这休妻一事，我们做给外人看看便罢。你就，搬到隔壁小院，中间也凿了门，进出也方便。就当换个院子住了。”

    严怀瑾拿着巾帕，小心给吕氏拭泪。

    “可以么？”吕氏眼眶已哭得桃肿。夫君回来之前，她都强忍着，直到见他，这才泪如雨下。

    “只怕母亲不会答应。”

    正说着，婢子在叩响了房门。

    “将军，夫人，老夫人派了嬷嬷来请去元寿居。”

    “好了，我们过去。我同母亲说。”

    严怀瑾扶起吕氏，两人搀着出了院，去往元寿居。

    沈氏已坐在正堂等候。

    见两人搀着进来，她摇摇头。等他们近前，正欲开口，她率先发了话。

    “休妻圣旨已下，吕氏，你这戴罪身回涂州怕是不能了。去静恩寺罢。”

    “母亲。静恩寺是比丘尼修行之地，怎能让阿湘去受那般清苦？”

    严怀瑾第一个不答应。这可是他的妻，做错了事，该由他来承担才是。

    “将军府隔壁的小院，左右也空着，让阿湘搬过去。面上做做样子便好，岂能真的休妻。”

    沈氏一听，有些不敢信，他这儿子，还敢敷衍天子圣意？

    不由怒从心中来。

    “糊涂啊！这是圣意，岂能敷衍？何况还有睽睽众目，幽幽之口。”

    “按理，你作为夫君，又是一国之将，纵容自己夫人妄杀无辜，也应重罚，才能堵幽幽众口。此番已是天子网开一面”

    “母亲的确也有私心，不欲因她一人而毁了将军府世代英烈之心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既做了错事，就应认罚。若你们二人不舍分开，那便由我这个老婆子替她去念经赎罪罢！”

    说完，沈氏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她没教好儿子，也有错。

    严怀瑾一听他这老母亲要出家念经，吓得直接跪地。

    让外人听了去，他还做不做人了？却再也不敢开口求情。

    “母亲，儿媳去便是。”吕氏也跪了下来。

    事是她做的。休妻圣旨已下，即便不去静恩寺，她也出不去院门。还要小心翼翼躲避众目，何况将军府还有政敌在虎视眈眈。

    不如直接去寺庙，清净，坦然。

    “儿媳愿去静恩寺。但有一事请求母亲。那便是允儿，给她找个好人家，她是无辜的。”

    吕氏想到自己女儿，心下一痛。

    全怪她，连累了允儿。

    沈氏又何尝不想。

    难！

    “允儿是我孙女，我自然也不愿亏待她。可她这声名，哪还有人家愿娶？”

    沈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还不如跟着去静恩寺算了。

    “我已给涂州的弟弟去信，若他们同意，远章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吕氏见沈氏踌躇，连忙说道。

    “糊涂！允儿嫁去涂州，带这声名过去，也要毁你娘家人的官途。”

    沈氏很失望。

    将军府娶了这么个自私又狠毒的主母。

    “那，允儿该怎么办？是我毁了她啊，母亲想想法子……”吕氏急得又落下泪来。提裙跪在严怀瑾旁边，不断抹泪。

    “再说罢。你明日，便去静恩寺，将军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日不散，这大门就一日打不开。”

    ……

    次日天蒙亮。吕氏便一身素衣，上了门口的马车。

    严允在门口抹泪，久久不肯回院。

    “报应！仗势欺人的狠毒妇人。休妻真是便宜她了。”

    门口还是聚了三两个路人。

    “瞧瞧这世家小娘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在这假惺惺的，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啐！”

    他们说着，朝将军府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才散去。

    议论的声音故意没忍着，让严允尽数听入耳内。

    她怔愣了一阵，瞬而脸色煞白。

    她的声名，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