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在情在理,
梁湛芸又思忖片刻,“准备准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不过梁京城的这趟浑水,也终于是乱了起来。”
梁冰岚听得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仅是矜持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起身离去。
等她一走,梁湛芸又思量着一笑,
“皇妹啊皇妹,可惜了……”
她也不知在感慨什么。
纵观这些年,起初她曾是皇太女,作为储君一呼百应。然而突然垮了,被贬幽州,心中不甘,也尽力钻营,哪怕与这梁京城远隔千万里之遥,可好歹京中还有一个皇妹,以及她昔日所培植起来的那些亲信。
她把自己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全部交托给那人。哪怕世人一直都说天家无情,可她也曾以为她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竟然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是了,
是那人登基后,将她从幽州迎回的那一年。
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能得见昔日的那些故人,从前的忠心下属,从前的亦师亦友,从前的客卿幕僚,从前的……
可谁知,
竟已是物是人非全军覆没。
梁湛芸想着那些事,忽然咬紧了牙关,而那眉眼之中也仿佛压着一抹阴鸷。
她忽然摔碎手中的酒杯,
“来人!!上酒!!”
她怒喝了一声,
世人皆以为这位亲王嗜酒如命,却无人知晓,连她自己都已早在不知不觉时就已经中了招。
她甚至根本不知这份毒素是从何而来,只是等她发现之时,她的身体就已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暗中寻了不少名医问诊,最终对方所给出的建议,也只能是以烈酒镇压。
然而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
燕巢那边饲养药奴,起初也是为了帮梁湛芸解毒,这事儿早在梁湛芸被贬幽州时就已联合萧国舅暗中运作。
可事实证明……
“呵,”
梁湛芸又是一笑,
“想那么多,又能有什么用呢?”
“总归,”
“这梁姓皇室的血统,也确实到了应该断绝的时候……”
从无千秋万代的江山,也从无千古不灭的皇朝,皇女之争打从开国之初便已有先例,一代又一代延续至今,也曾死去太多太多人。
梁湛芸想争的,其实并不是那个皇位,早年失去过,那就是失去了,就算重新拿回来,也解不了她心头的恨意。况且她若当真无法割舍,她当年完全可以趁着女帝青涩之际,将那人训练成自己手中的一把刀。
而不是看在那么一点姐妹亲情的面子上,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交付给那人。
她只是恨!
一开始帮女帝夺嫡,是因为恨,是因为想报仇,想弄死当年的那些仇家们。
可后来那些人死了,女帝,她那个皇妹,却又成了她绕不开的生死大仇。
而纵观她这一路走来,唯一的意外,大概只有一个……她那个亲生女儿,如今亲王府的王次女,梁悦柳。
悦柳的出生远在她计划之外,那并不是她初为人母,在悦柳之前她也曾有过几个子嗣,可那些子嗣皆是男婴,
她终归是个大梁之人,梁人所看重的,也只有女婴,而非男婴。
所以梁悦柳的出生对她来讲,所具备的意义非同凡响。
曾经她甚至曾一度想过,不如远远将梁悦柳送走,避免日后发生点什么,反而将这唯一的女儿卷入进来,
可是,一想那夜王府,也着实好像了些。
“昔日夜王他们便是这么做的,可那又如何呢?就算把夜家双姝藏于那双子峰,可那嫡长女夜卿不到底还是死了吗?”
有过这么个前车之鉴,那还不如将悦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少不论是生是死,她都能亲手护着。
也是因此,才有了一个代替悦柳扛起所有的梁冰岚。
只是这事儿说来也可笑,
像她这种狠心之人,有朝一日,竟也会因为成为一位母亲而操碎了一颗心。
“冰岚,冰岚……”
梁湛芸呢喃着,而后又摇了摇头,她饮着下人呈上的酒水,最终也徐徐合上了双眼,
当她闭眼那一刻,没人能看穿她心思,也没人能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翌日。
“你说什么?”
梁冰岚这边突然接到一个新命令。
今日跟往常一样,梁湛芸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又是去那烟街柳巷了。
但梁湛芸临走之前也派人留下个口信。
眼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