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社几人面露不忍,大多数人则情绪不显,谁也不知少女的死在众人心中酝酿出了怎样的风暴。
安吾的目光落在荧屏中沉睡的少女身上,他沉默几秒,才道:“我有理由怀疑,太宰君、以及早川桑的姐姐,并非死于‘病故’,而是一场‘谋杀’。”
织田作还没说话,太宰便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何见得?”
“唔嗯…‘突然’就是正好的证据吧。太宰君,更何况,在黑手党浸淫多年,我多少也能接触一些秘辛,世家大族中所谓的‘病故’,往往暗藏猫腻。”
“安吾,你说对了,又没有说对。”
“哦?”
太宰的头偏向另一边:“呐,织田作,你怎么想的?”
“我想,‘病故’对了,‘谋杀’不对。”
织田作接上两人的话,目光幽幽垂下,聚焦于虚空中的某一点。
“何以见得?”
织田作:“过去的工作经验告诉我,不管是黑手党,又或者别的职业,但凡涉及到家产相关的暗杀对象,无一例外是‘男性’,极少的女性,要么是情杀,要么是很不好对付的对象。”
他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如果凭借早川的境遇,很容易猜出这位“姐姐”的平生,如果要大动干戈去对这位进行谋杀,显然并不合算,所以,大概率,只是“杀戮”,像杀死一只宠物一样的杀戮。
太宰嘴角噙着冷淡的笑意,他的神思飘向多年前的下午。
那时,他怀抱喻意哀悼的白色菊花站在母亲后面,目睹她哀伤又怜爱的目光垂向棺椁里的少女,母亲止不住得垂泪,每一颗泪滴都裹挟着要掏尽肺腑的痛苦。
棺椁中,他的姐姐面容恬静,仿佛正进行一场酣眠,可余光细细瞥去,酣眠的少女脖颈和后背,青斑横生。
母亲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泪停顿,手指开始轻轻地揉搓、揉搓起那块斑,那块青色的,像棍棒落下后的创伤,她揉着,就像在揉搓每日清晨仆人往她脸上画的胭脂,晕开,徒留一片血色。然后,她的眼泪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滚烫,一颗一颗砸在死去女儿的脸颊上。
轻易能够调查出来的真相。
黑色和服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安慰她的丈夫、那位罪魁祸首,他们说:“请节哀。”
讽刺至极。
沉默良久后,惯常虚弱的母亲爆发出一股巨力,拽住虚伪至极曲意逢迎的女婿,把他硬生生拖去僻静的后院。
她愤怒地责问:“你告诉我,她的斑痕是怎么来的、伤口是谁殴打的?为什么?!我心爱的女儿,为什么到了你们手里会成这个样子?——”
男人眼色闪躲,撇开母亲的手,不屑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当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来管?”
“……”
争吵是怎么结束的,他也仍然记得。家主出面,斥责母亲不懂事、不识大体,居然在女儿的葬礼上带走女婿,闹出此等荒谬的笑话。
全然不顾女儿死后的体面,如出一辙的虚伪恶心。
而他,始终不发一言,只平静地将一切收入眼里。
直到当日夜晚——
「“醒来时,我在庭院中看到一个意外的背影:居然是修治。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丧服,背对着我,声音像风一样轻:“呀,小澪醒了啊。”
我坐在他的身旁,听他向幸子为我隐瞒下落,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姐姐被殴打致死的真相。
修治正在难过。
那一刻,我忽而生出这种意识。
怀揣这种莫名的认知,我认真地,带上一种豁出去的勇气:“让我去给他下毒吧,用一千只老鼠啃食他那样的剧毒把他杀死。”
——津岛澪手记选段”」
钢琴家若有所思:“‘蚁毒’,竟然是因这样的缘故而诞生的吗?”
坐于人群后的尾崎红叶第一次开口,又或者并不是交流,只是喃喃碎语:“如果依照那孩子的决心,「蚁毒」应该成为强悍的杀人利器才对,为什么,会无法置人于死地呢?”
“……”
“虽然唯独不想这么承认。”
中也说道:“但是,肯定又和太宰那个混蛋有什么关系吧?”
果然,镜头浮现一幅昔日画卷。
「——“让我去给他下毒吧,用一千只老鼠啃食他那样的剧毒把他杀死。”
“小澪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大概在家族宴会上,偷偷跑到厨房里,然后在他的饭食上做手脚吧……假如别人不小心中招,我就暴露出我的异能力,宣称那只是治病救人的异能,哥哥——你在笑什么?”
“因为小澪的想法实在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