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听到闺女说的这些,心里更是酸涩难当。
她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对闺女用心的培养是对还是错了,因着她的私心,没有按照这个时候对闺秀的普遍标准去要求岁岁,养成了她烂漫的天性和向往自由的性格,以至于现在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因此而犯了难。
她不愿意岁岁成亲之后被诸多规矩管制压抑受委屈,变得不像自己,却又没法给她找个像自家一般的宽松人家结亲。
这时候的官宦人家,有几个不重视所谓的规矩的,别说是文官之家了,就算是张红娟家里,在被封了官职,改换了门庭之后,都改变了家里的做派,对女眷们要求严格起来。
张红娟之所以在张开山当了官之后仍旧能活的自在,是因为她是她爹娘的亲闺女,自小受宠,疼爱惯了,一时也舍不得下狠手去管她。
她那几个嫂子可没这种幸运,当了官眷之后,她们不得不从头学习各种礼仪规矩,免得出门应酬被人笑话,也被迫减少了出门的频率,就是怕被人说是没规矩。
至于说让岁岁不要嫁到官宦之家,而是嫁到平民百姓家里,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这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普通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跨越阶级,从“农、工、商”这其中的一员向着“士”转变。没有人会想着阶级倒退的。
“士”是千百年来的特权阶级,且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身在底层,你手里哪怕有再多的财富,只要特权阶级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化为乌有。
商人们哪怕再有钱,也不敢跟官员对上,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里的财富在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岁岁哪怕手里握着再多的嫁妆,可要是嫁给一个没有权利,也没有功名的普通家庭,那她以后将跌入另一个层次,包括她的子女,以后想要出头都会更加困难。
岁岁现在就算是有烦恼,那也是一个官宦人家小姐的烦恼,可她要是嫁入平民百姓家,那么面临的事情将会更多,哪怕她有娘家哥哥们撑腰,很多问题也无法避免。
所以,陈翠在看清了这个社会现状之后,就没有想过让岁岁嫁入除了官宦之家以外的家庭,这不是势利,而是为了女儿以后的生活考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也是陈翠身为一个母亲的考量。
陈翠感受着肩膀的湿润,轻轻的摸了摸岁岁顺滑的头发:“娘今天只是来问问,不会催你,嫁人这种事,等于是女子的二次投胎,不管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初见时,岁岁还是一个小小婴孩,被她养了十五年,也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原本她黑黄的皮肤如今变的白皙,头上稀疏的黄毛也在多年来的内外调养之下,变成了黑亮顺滑的秀发,就连身高,也早就超过了陈翠,看上去高挑而健康。
她的岁岁,被她精心照顾长大,值得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值得这世上更好的人。
陈翠拢了拢闺女的头发,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别想太多,早点睡吧,我保证,你的婚事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和认可才会定下来。”
岁岁点点头。
她知道,娘说话一贯算话,只要她开口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第二天,陈翠就趁着岁岁不在的时候,召集了三个儿子和儿媳妇,进行了一场有关岁岁婚事的家庭讨论。
“岁岁都十五了,婚事是该考虑起来了,原先是觉着她小,上门打探的都推拒了,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这么做了,你们做哥哥嫂子的,以后都要开始留心起来,给她找个好人家!”
陈翠率先挑明了主题。
秦若芷作为长媳,自然是要率先响应婆婆的号召,她笑道:“娘说的是,不止是我,我会让我娘和嫂子们也都帮着留意,给岁岁寻个四角俱全的好人家。”
其实,她觉得婆婆对于小姑子的婚事早该打算起来,而不是早先一味推拒,到了快十六了才开始考虑。
可是,她一个当嫂子的,在家里可以独揽大权,管天管地,却管不到小姑子的婚事上头,尤其是婆婆把小姑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她更是不会跟婆婆对着干,在这件事上拿主意。
而且,她也没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梗着脖子向爹娘拒绝一个个的求亲者的,她爹娘对她如此包容,她婆婆对小姑子的心也是如此,想到这些,她就更不会在小姑子的婚事上多嘴了。
张红娟也爽朗的开口:“娘,您想给岁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明天就回去让我娘跟嫂子们打听。”
福佑郡主轻声道:“是啊,娘,您说个大致的标准出来,我们也好按着条件去找。”
李婉清现在虽然身体比之前好多了,可早已习惯了轻缓的语调,以至于长富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怕自己显的失礼。
长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