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旅馆时,朱贺达正坐在旅馆门口的马扎上,低着头去啃甘蔗上的皮。
我说:“你买甘蔗咋不让人家削皮啊?”
他扭过头把嘴里的一条甘蔗皮吐了,对我说道:“不是买的。”
我说:“不是买的?偷来的啊?”
朱贺达说:“差不多吧,刚才和老黄一起去他丈母娘家送东西,回来的路上老黄跑人家地里砍的。”
“哦,还真是偷来的呀!你吃饭了没有?”
我看着他问道。
“还没呢!”
朱贺达说着,又用嘴去撕甘蔗皮。
我说:“走,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炸鸡。”
朱贺达说:“先去超市买两罐啤酒。”
我说:“行,现在就过去吧,一会儿到了下班的点就没位置了。”
这几天,上南大街东头的那家汉堡店在搞活动,原价十九块九一只的炸全鸡现在只要九块九。
我点了两只炸全鸡和两个香辣鸡腿堡,只花了三个九块九,再加上买啤酒和可乐花的十块钱,总共不到四十块钱,比吃路边摊还便宜。
朱贺达和谢玉一样,每次吃炸鸡的时候都要喝啤酒。我不想喝啤酒,就买了一大瓶可乐,吃炸鸡就要配可乐呀!
要是老韩在这里,肯定又会说:“可乐配炸鸡,阎王不喊自己过去。”
这时候谢玉就会说:“那就不喝可乐呗,喝啤酒不行啊?”
然后,老韩又会笑着说:“喝可乐是自己跑着过去,喝啤酒是坐着高铁过去。”
现在,没了老韩和谢玉斗嘴,就连吃饭都少了很多乐趣。我撕下一块鸡胸肉放在嘴里咀嚼着,像吃了一块白馒头,吃不出个味道。
朱贺达说他过了年有可能就不出来跑了。我问他:“不出来跑干啥,去厂子里上班吗?”
“还没定下来,我想在家开网店。”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用手背擦去了黏在嘴角的食物渣子,对我说道。
“那也行,反正不管干点啥都比去车间里干活好。”
我又撕下一块鸡胸肉,却没了吃下去的兴致。
他说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每次回去都要和媳妇吵一架,然后又带着一肚子气跑出来。
老话说家和万事兴,就他们现在这情况,别说万事兴了,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还两说呢。
他还说:“老秋,你别看我每天都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其实我心里也很迷茫,有时候愁的都睡不着觉。”
嗐,这话说的,谁不迷茫呢?
我最近也在思考一些问题。我之所以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并不是因为我的生活里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使我发愁。
也不是因为我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如意,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啥样的生活能如了我的意。
说白了,就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啥样的生活,所以,不管啥样的生活都不能让我满意,让我不断的想要去寻找更好的。
苏总曾经在培训会上给我们讲过:没有目标就没有方向。
我不知道这日子过到啥时候算是个头,像只无头的苍蝇找不到出路,只能东一下西一下的到处乱撞。
都说三十而立,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立什么?怎么立?
说实话,看到刘志新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是有些嫉妒了。
我嫉妒的不是他当上了一家高端宠物会所的经理,也不是一年五十万的薪资待遇,更不是刚上班海丽就预付了他二十万的工资。
现在就算让我重新来一次,我也不会去海丽的店里当经理,更不会做她的小师弟、她师父的关门弟子。
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所有的“得到”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去交换,得到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我嫉妒的是他那一脸满足的神情,像是漂泊的小船靠了岸,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归宿,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吃啊,咋不吃了?”
朱贺达一口气喝干了易拉罐里的啤酒,看着我问道。
“吃饱了,不想吃了!”
我把手里的鸡胸肉丢在托盘里。
“吃这么点就不吃了,浪费啊!”
一边说着,他伸手抓起那块鸡胸肉塞进嘴里。
“这个也给你吧!”
我把我的汉堡拿起来放到他面前。
他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鸡胸肉,一边说道:“行,打包回去当宵夜。”
这家伙是个饿死鬼投生,总是容易饿,饿了又总是吃不饱。
我问他谢玉有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把噎在嘴里的鸡胸肉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