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这是陈宛白心里的想法。如今,她手里总算有了几份稳定的收入来源。
一个是暂时的卖山药钱,在没找到下一片山药地之前,只能算是暂时性。虽然辛苦,但收入可观;
一个是来自于铁匠铺的分成,虽数额不大,但胜在稳妥;
一个木工房的分成,也是二八分。最近生意不错,以后大概会差一些,毕竟一个印花模子是可以传宗接代的。
最近接了一笔大买卖,一个过路的商人订了一百个模具,要销往外地。陈木匠和小徒弟两人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的时间都得挤出来。
“小白,咱们手里现在有了五十两,不如先把陈家的银子还了吧。”柳氏突然放下手里的碗,开了口。
她心里总惦记着这事,拖得越久,越觉得不安。
说到这五十两银子,其实陈宛白有些不理解。当初谈判的时候,柳氏一张白长的嘴却没白长了。
都不需要周老婆子开口,柳氏那嘴里就叭叭叭地算着账:
陈大安和柳氏成亲花了五两银子;
柳氏坐月子的时候看大夫花了三两银子;
陈宛白小时候被周老婆子打伤,去镇上医馆花了二两;
......
一桩桩一件件,毫不含糊,最后算出了三十两银子。
周老婆子喜上眉梢,一挥手:“还有这么多年,你们母女在我们陈家吃的用的,也得十两银子吧。再加上我儿子偷偷不知道给了你多少银子,算二十两不过分吧?”
想起当时的情景,陈宛白只觉得头皮发紧,脑袋嗡嗡,恨不得当场撇下柳氏跑路。
可奈何,年纪尚小,亡父有母,分家立户,不被允许。
她也只能咬牙切齿,耐着性子,最后磨到了五十两银子。
她严重怀疑柳氏有那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娘,年后再说吧。你还钱早了还以为咱们的钱好赚,到时候说点难听话你又受不了。还有一点,让我们过个好年吧。”
虽说过年还有月余,但也近在眼前了。不过月余,转瞬即逝。
柳氏觉得陈宛白说的有道理,点头应道:“那过完年咱就去把这钱还了。”
陈宛白三两口喝完手里的稀饭,放下碗:“娘,我去趟县里。”
“去县里作甚?今日不挖薯蓣了?”柳氏瞪着眼睛看着陈宛白。
“不挖了,让万叔叔他们挖吧。”陈宛白说完,起身将碗放进了锅里。
“这......”这得多少钱......
柳氏也只能心里想想,嘴上不敢说出来。闺女如今越来越有主见,而且这种变化与日俱增。她有时不禁觉得,眼前这个闺女,仿佛不是自己的闺女。
心里隐隐生出一种陌生感,但她只能默默压在心底,不敢说出口。
因为她担心,一旦说出口了,就会被抛弃。她清楚的知道,没有了陈宛白,自己很难活下去。
陈宛白在灶房装东西时,余光瞥见了柳氏脸上微妙的神情。她没有多问,只是装好东西,准备出门。
“娘,我中午不回来,晚上可能会晚些回。你不用担心我,该吃吃,该睡睡。”说完,她就出门了。
昨日和万朝贵父子在山里挖山药的时候,她就已经借好了牛车,出了门,直奔万家而去。
如今的陈宛白,赶牛车技术已是炉火纯青。无需甩鞭子,只需轻轻呦呵两声,大黑牛便懂事地抬起蹄子,小跑起来。
行至小半路程,在一片无人小树林边,陈宛白将牛车赶了进去。
进了林子,陈宛白四周环顾了一遍,确认无人。她这才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包袱,从包袱里掏出一身男装,三两下便换上了。
换好衣裳后,她将头发松散开来,盘了一个道士髻,再插上一根木簪。
整理好一切后,陈宛白赶着牛车回到小路。穿过一个岬,她终于上了官道。此时,官道上空无一人。
上了官道,速度就可以提上来。陈宛白挥了一下牛鞭,大黑牛跑了起来,牛车随着节奏上下颠簸,扬起一路尘土。
冬日里天亮得晚些,约莫辰时一刻,那毫无生气的太阳才懒懒地爬上天空。一阵寒风刮过,似乎在无情地嘲笑着这无甚作用的太阳。
陈宛白紧了紧围脖,将衣袖往手套里塞得更严实一些,吆喝一声,牛车跑得更快了。虽说坐在牛车上,迎着的寒风更多些,但牛车的颠簸倒也并非毫无益处,倒让她浑身上下暖和了不少。
即便是已经坐了这么多次牛车,陈宛白还是觉得屁股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有一点,她这个人,只晕那四平八稳的小轿车。
还记得小时候,她坐着拖拉机,行驶在乡下的泥巴路上,上下颠簸得厉害。